中東之巔達馬萬(下) - 健行

經過了九個小時的奮戰，我終於登上達馬萬了...
從高處俯瞰伊朗黃土色的大地，真是相當特別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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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點，鬧鐘響起。唰唰唰三聲，我們三個人立刻起床，就要出發了。老實說我
整夜沒睡，在這樣高的地方似乎不容易入眠，我猜另外兩個人也一樣。

　　我覺得這山屋Bargah-e-sevvom Hut還真不錯，由於室內夠溫暖，從被窩裡爬出來
並沒有很痛苦的感覺。在台灣爬山時，即使有山屋可以住氣溫也是很低，要爬出睡袋的
那一刻都讓人感到痛苦萬分……

　　快速的解決我們的早餐後，我們就立刻出發了。說真的，山屋的門一打開時真是冷
的不得了，帶著刺骨寒意的狂風吹面而來，冷爆了……


　　腳步繞過山屋，踏上往山頂的小徑。在混沌的夜裡，一列微弱的頭燈魚貫著前進。
天氣很冷、話語不多，地上傳來窸窣窸窣的固定旋律，沉默的跟著前一個人的厚鞋跟。

　　我想這段路的確是需要嚮導的，在視線不良的凌晨出發，而此地的路徑又紛亂，最
重要的是由於高度太高，根本都是頭昏腦脹，有點無意識的走路著。有嚮導在前面走著
，應該有比較安全。

　　離開山屋之後，這裡的地形開始有些不同了。從這裡開始就轉為碎石或岩稜山坡，
幾乎沒有任何植被了。而且坡度也漸漸變陡，因此有些地方有點需要手腳並用。但是要
特別小心，由於這裡是火山，火山岩常常是相當尖銳鋒利的。我在這裡刮傷了手指，當
場血流如注。而我的夥伴也有人只是轉個身，礦泉水瓶碰到岩石就破掉了，這些岩石簡
直跟刀片差不多，相當可怕。

　　走了好一陣子，東方總算是出現黎明前的晨光了。周圍的景色輪廓也逐漸浮現而出
，往山下看去，綿延千哩，高達三、四千公尺的阿拉伯茲山脈竟有點像平緩的丘陵，山
下有一個大湖，嚮導說那是水庫。

　　而我們的身邊呢，則逐漸出現一些雪溝，這些雪溝並非是平整的光滑表面，而是成
片都是如刀片削成尖錐狀的冰雪，在夜裡晨光的映射下有某種異形世界的淒厲感。

　　雖然說火山都是圓錐形，但事實上並非完整光滑的圓錐，而是會被冰河或雪溪融化
的雪水切割出一條又一條的稜脈，我們的道路都是沿著這些稜線上前進的。達馬萬有好
幾條登山路線，大致上就是沿著這些稜線而上的。其中正南面的路線，也就是我們現在
所走的路線，是裡面最容易的一條。

　　至於正北面的路線，就相當困難了，因為那一面有著難以駕馭的終年冰雪。據伊朗
人自己所說，在冬季挑戰達馬萬北方山徑，是世界上相當困難的登山路線之一，因為伊
朗的冬天相當寒冷，在達馬萬冬季可能低到只有負五十度，是地球上最冷的陸域之一，
與喜瑪拉雅山或喀拉崑崙諸巨峰是同等級的嚴寒。


　　我這麼嫩，當然不可能玩這麼大，還是夏季來走走達馬萬南線就好了。不用特別的
雪地裝備，就能過一下中東之巔的癮，這C/P值是還滿不錯的…

　　不過這裡畢竟還是五千公尺之上的中東屋頂，克服得了高海拔空氣的低含氧率，才
能夠走到眼前尖尖的峰頂。

　　大概走到五千公尺的高度，終於天亮了，高海拔的日出總是相當迅速，才剛覺得好
像要天亮了，回神過來已經照亮了整片大地。此時著名的達馬萬之影也出現在我們眼前
。

　　達馬萬是一座完整的火山，而且山頂的火山口非常小，所以整座山形從側面看倒像
座金字塔，東方太陽升起，整座山三角形的黑影就這樣浮在伊朗黃土色的大地上，更遠
的天邊則是泛著七彩的晨光，在高海拔的狂風與低溫之下，此景頗有夢幻天堂般的錯覺
。

　　我跟艾力克斯拿出相機瘋狂拍照，但約漢拿卻是坐著不動休息，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蒼白帶點痛苦的樣子。

　　由於我走在他後面，接下來的路明顯感覺他的步伐開始不穩…在過了一陣子，當我
們要通過一個碎石坡時，他終於滑倒了…


　　「你還好吧」

　　「……」我跟艾力克斯扶著他，那只是一個小碎石坡，我們身上都穿著厚衣服，看
來他沒有受傷，不過臉色很難看。

　　「你要吃丹木斯嗎？」我想了一陣子，雖然有些冒險，但我還是說出這一句話。

　　畢竟所有的藥物都有副作用，但在不清楚對方是否會對藥物過敏的情況下，實在不
宜隨便把自己慣用藥物給別人服用。但那時我還是問了，雖然我有口頭上問他有沒有對
藥物過敏，並且有問他是否有無蠶豆症（幸好我把電子辭典帶在身上，而且我的電子辭
典有中英德等十四種語言），但我還是怕怕的。詢問的結果都沒有，於是我就把丹木斯
拿給他吃了。


　　我們也在那邊休息了一陣子。說真的，爬山那麼久，看過幾次高山症，我自己也中
標過一次，但沒有看到一次好得這麼快的。大概五分鐘後，約漢拿開始有回神的感覺，
十分鐘後，他竟然就好了…精神抖擻、步伐平衡，又回復到原先生龍活虎的狀態了。

　　於是我們又開始前進，只剩下六百公尺，噴著白煙的達馬萬山頂，就在眼前了！！

　　火山地形又有一個特色，那就是越靠近山頂，坡度會越陡。

　　這個時候，我們身邊的地形也不一樣了。地上變成更碎細的岩石，並且上面都是覆
蓋著一層白色的硫磺，看起來像雪一樣。高海拔的情況下已經很難呼吸了，如果又加上
噁心的硫磺味，那就更難受了。

　　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步伐越來越沉重。山頂明明看起來很近，卻又有一種永遠也
走不到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只要持續前進，在遠的距離也會慢慢變短的。


　　坡度越來越陡，硫磺味越來越重，腳下的碎石越來越細，景色也越來越神奇了。到
了靠近山頂的地方，岩石變得非常的特別，有些有如香菇，有些像是外星人，很像是月
球表面異形世界之類的場景。這時，看到前方有一根紅旗飄揚，那裡就是山頂了！


　　在爬過一顆大石頭之後，終於到山頂了。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雖然不認識，但只
要有人爬上去，就會得到一陣歡呼聲，好像什麼大明星一樣，真是非常有趣。

　　達馬萬高度雖高、風又超大的，但是在山頂處卻有一個像石頭陣般有趣的地形，四
面都有岩石圍住，風都吹不進來，高山上強烈紫外線的陽光照得暖洋洋的，好舒服。


　　登頂後，我們在那石頭陣裡大口的喘息著，喝水休息了好一陣子，才開始在這附近
走動。在休息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伊朗的大學生，他說他是德黑蘭大學的學生耶，真
是相當優秀。我在計劃亞西的行程之前，曾經有想到說不然參加他們大學登山社的活動
好了，結果還真的讓我找到他們的網頁，只是上面都是法爾斯文字，沒有英文看也看不
懂，因此就作罷了。結果在山頂竟然就真的遇到德黑蘭大學登山社的人去爬山，這又是
意外的緣分啊…

　　這個大學生說要去看火山口，但其他兩位夥伴沒有興趣，我就跟這個大學生一起去
看了。達馬萬的火山口就在山頂的岩石旁邊而已，走一小段路就到了。火山口非常的小
，目測大概直徑只有100公尺吧。火山口中間沒有水，通通是冰，一根一根的冰柱看起
來像針山一樣，在上面摔倒應該很痛吧！


　　我問這個大學生，有沒有試著走過達馬萬的北線，他說他有試過一次，雖然是夏季
去的但還是沒有成功，因為冰雪地形太多，很不好走。我又問他有沒有去過Alam Kuh？
他說他明年有計畫要去。Alam Kuh是伊朗有名的困難的山峰，海拔4850公尺，多冰雪地
形陡峭並有一道高達800公尺的懸崖，若是以台灣的山來對比的話，大概就像是雪季的中
央尖西稜＋放大版的大霸尖山這樣…如果以後我攀登技術有進步的話，也會去那邊看看
呢！不過就先在這邊祝這位伊朗大學生能夠成功囉！


　　我們在山頂大概待了快一個小時，才依依不捨的往山下出發。離開山頂時，已經起
了一些雲氣了。從這邊看過去，恰好有一抹微雲捎來，與山頂噴出的磺煙白氣融為一體
，地上佈滿帶著硫磺的碎石有如白雪，我的隊友們走在前方，背景則是伊朗蒼茫無邊的
黃土大地。不知怎麼的，我覺得眼前的畫面很美很美。



　　那是我一生裡將會永遠記得的永恆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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