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世界的拔刀爾山 - 台北

從新烏路柏油路旁，下到紅河谷，穿過吊橋，登上階梯，走過夾雜著柳杉的低海拔森林，
我進入位在另一個世界的拔刀爾山。

跟著台大教職員登山會十多人加一條狗，我和學弟第一次走拔刀爾山。聽聞這特別又饒富
泰雅原住民風味的山名，再加上屈先生這群人習慣的登山難度，我們都知道這趟旅程可沒
有一般路線好走。

一開始是木石相間的寬闊階梯，後來路漸狹窄，景致換成蔥鬱的柳杉林道，幾度橫越溪流
，從前人留下的木造便橋通過。不過我忽然發現拿登山杖的右手上，有隻二點五公分吃得
很飽的麻黃，我一邊拿出藥膏腳上仍不停歇地趕路，抹了麻黃全身，後來發現我的藥膏不
管用，跟屈先生借了香茅油才解決牠。因為這幾天下了不少雨，所以一路上有很多麻黃等
著飽餐一頓。

出發一個半小時後我們抵達五星級工寮，在這裡稍事休息再出發。一行人朝南方前進，經
過一片林子時聽見烏鴉「ㄚ、ㄚ」的叫聲，走在最前面的屈先生竟然「ㄚ、ㄚ」回去，不
時跟烏鴉唱和，甚是有趣。再來路漸漸陡了，大腿負擔慢慢加重，途中與帶刺的黃藤正面
衝突，所幸我小叮噹的百寶袋中有支大剪子，幫忙大家清除障礙。我們在路上還巧遇猴群
，他們在我們靠近前就先行撤退，過沒多久我又跨過一隻青竹絲，野生動物之多，好不熱
鬧。

大概有人有測海拔高度的錶，垂直300公尺就到山頂了！走了好久……還有200公尺，腳痠
了……倒數100公尺，不知道為什麼距離總是和我們日常生活經驗連不起來，汽機車、捷
運縮短了距離，在這原始山林中我們只能靠自己的雙腳，一步、一步、再一步，往前邁進
。終於，在中午12:10抵達拔刀爾山三角點。

今天山頂附近霧濃雲厚，涼風略帶寒意，大伙兒穿上外套，拿出好料的與大家分享，有熱
茶、湯麵、果汁、紅豆湯等。學弟吃素，只吃自己做的愛心便當，聽說他昨天自己準備了
一個多小時，不愧是家政課很高分的新好男人。不過學弟被好幾隻麻黃吸得飽飽的，他是
第一次被麻黃叮，覺得噁心得要命，我試著幫他把麻黃從皮膚上搓起來，揉一揉丟得遠遠
的。大家午餐一個多小時後從拔刀爾山頂出發，往加九嶺鞍部前進。

這一路西行，下坡居多，山頂又下著毛毛細雨，我滑了兩三次，敲到骨頭真是痛，幸好沒
有受傷。因為已經不像上山時那麼耗費體力，我開始環顧四周，把注意力放在感興趣的地
方。我喜歡把目光放在地被層和灌木層間，發現一種葉子尖尖的雞屎樹，長筒狀毛毛的白
色花朵環伺枝條，不時帶著未熟的綠色果實來到我眼前；長葉木薑子的小株葉子細細長長
，排成環狀；還有地被層開的白色小花，不停吸引著我，好多種直徑一、二公分的白色小
菇，群聚長滿整棵枯木，靠近一看，甚是壯觀。這群登山客腳下功夫都相當了得，沒片刻
停歇，我只能匆匆一瞥，偷個幾秒鐘抓下這裡的片段，細細回味品嘗。

生態學上有不同的尺度，可以聚焦在1cm3泥土中成千上萬的無脊椎動物、真菌、細菌；或
是放大到整個地景、或是全球氣候變遷、洋流的動態變化。而我只能用雙眼看、手指摸、
耳朵聽、兩腳行，以有限的感官感知拔刀爾山這個世界、這個不同於我們現實生活世界，
又有誰，能夠瞭解妳‧拔刀爾的全部呢？

經過數小時行進，16:30我們到達加九嶺鞍部，天色已經有些灰暗，大家喝口水、抓
抓腳上的麻黃，隨即出發。其實只要很沒腦地跟著前面的人走就可以了，有這麼多人作為
依靠，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家繼續向東走，天色暗下來，螢火蟲出來了，我們從包包
裡拿出頭燈，點亮黑暗籠罩的小徑。為了安全與速度，我跟著前面一個人的腳步，不過一
不小心還是摔了跤。在黑暗中又過了五、六座木造橋，過溪時好像聽見樹蛙的聲音，「啾
」的一聲，如鳥叫一般。18:30，到達早上經過的工寮，沿原路回去，又過了約兩個小時
，在20:20回到紅河谷，結束拔刀爾山一日遊。

過吊橋後開口問學弟覺得如何，他說：「沒有比這個更糟的了」，不過，我猜他以後
一定還會再向下一條中級路線邁進。

走向拔刀爾，才真正對拔刀爾有些許認識，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台大自然保育社要擋烏
來-熊空道路開發案。進了拔刀爾的懷抱，才體會到她的神秘、壯闊、多采多姿。如果有
人只走近而沒走進拔刀爾，或僅僅紙上作業，要對她開腸破肚，那肯定不是明智的審判。
她可沒有病得那麼重，只是人們不瞭解她，人們憑自己的想法想讓自己的世界更方便，卻
忽略位在另一個世界，用不同思維思考的，拔刀爾山。


2005/10/15 紅河谷-拔刀爾山-加九嶺鞍部-紅河谷

5:45起床
6:00博愛新村上640公車
6:35公保大樓上台北-烏來公車
7:50烏來成功站，等人
8:30紅河谷出發
10:00工寮
12:10拔刀爾山(1118m)，午餐
13:30出發
16:30加九嶺鞍部
17:50天黑了
18:30工寮
20:20紅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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