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主東石門 - 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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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歡山是什麼地方？它的全名是「合歡山國家森林遊樂區」，跨南投及花蓮二縣市，

北起小風口，南至昆陽，部分位於太魯閣國家公園。區內大多在海拔 3000公尺以上，年

均溫僅攝氏7度，氧氣只有平地的三分之一。此地擁有獨特的高山景觀和冰河地形，是眾

多河流的源頭，也是往昔太魯閣戰役的軍隊會合點。總共七座高山，分別是主峰、東峰、

北峰、西峰、石門、尖山、石門北峰，合稱為合歡群峰，其中有五座台灣百岳。還不清楚

嗎？那，換個說法好了──

　　

　　合歡山遠離了都市，遠離了繁忙的世俗和生活，那是一個近乎仙界的地方。即使在夏

天早晨，合歡山上仍然清涼無比，空氣像散了的雪水般乾淨清新。當日天氣非常晴朗，天

空藍得不可思議，是一種顏料調不出來的、純得很美麗的藍，而雲朵在天邊悠悠行過。山

巒群繞，淡淡的綠色刷上去，遠看像草原，其實都是玉山箭竹。玉山箭竹在環境好的地方

可以長到三、四公尺高，但也十分強韌地長在合歡山上，覆蓋滿滿一片，到處都是他們濃

密的尖葉子，摸了會刺。春天的合歡山欣欣向榮，夏天杜鵑齊開，杜鵑花期過了還有高山

小花，秋天落葉繽紛，冬天雪景迷人。每個時節，遊客絡縊不絕，馬路上、瞭望台上、山

頂上都擠滿了人。但大量遊客只能破壞遊客的興致，絲毫不損山林的美麗。連公路也只在

山中留下小小一道刮痕，看起來微不足道。遠方可以看見奇萊主峰、北峰和屏風山，籠罩

在神祕的深綠色中。銳利的山峰呈現著山的傲然和雄壯，嶄露他的不可淩駕。杜鵑花期約

五、六月，我們去時是七月，各種高山小花正在盛開。台灣百合、台灣藜蘆、台灣粉條兒

菜、高山薔薇、玉山金絲桃、阿里山龍膽、玉山龍膽、繡線菊、玉山茴芹、或許是氣候的

關係，都開得小小的、很不起眼的樣子，近看卻美麗動人。此外還有鐵杉、冷杉、刺柏等

耐冷的裸子植物，和金翼白眉、岩鷯、小鶯、九紅朱雀等鳥類都很常見，光是觀賞就令人

滿足。在峻嶺的高山下，人真的會體驗到何謂渺小，又如何能撼動山林？

　　

　　我參加台中市長青登山協會，一行連領隊總共五人，說不上挑戰，就是來走走合歡主

峰、東峰和石門山，順便試試自己的腳程。領隊是賀大哥，還有一名登山經驗豐富的翁先

生、以及二位首次登山的小姐，加上我。山令人感覺輕鬆。大家可以熱情地打招呼，互道

早安、午安，大聲加油打氣，或者說恭喜小心走。

　　

　　領隊賀建榮大哥是個值得一提的人物。當天他留著短短的三分頭，身上是件紅色格子

衫。由於帽子借人了，只用二條魔術頭巾圍住臉，到了傍晚臉上紅通通一片。他是現任台

中市長青登山會會長，十年前登完百岳。他說，因為山太美了，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回

到山上。他也致力於讓更多人體會山的美麗，堅持在任何行程中，一定要「平安、快樂、

成功」！不但要求長青其他嚮導也要如此，更接下許多虧本活動，甚至曾經二個嚮導帶一

個人。我們謝謝他帶我們來合歡山時，他也笑著說，謝謝你們讓我再來玩一遍。他的開朗

、樂觀和好客友善絕對迷人，在山上向每個人打招呼，說「我們是長青登山協會，向你問

好！」說起別人的好事，他熱心得像說自己的事；而說起自己的事，也像在說別人的好事

。他喜歡一再地重覆說過的話，每一次都還是那麼熱情。賀大哥在山上的標準形象是：背

著一個大背包，裡面滿滿的食物和飲料，隨時給人補充能量。我自己吃巧克力也只一次一

塊，還沒開始爬，就被熱情地餵食吃下三塊。在冰涼的空氣中爬山，吹著乾淨的風，身體

因勞動而舒服，坐下來休息時喝杯熱咖啡真是無上的享受。更別提午餐還有一大鍋「綠豆

甜番薯湯圓」可以吃，還有一整包鹹蘇打餅乾，吃得好撐！從沒想過在山上能吃得這麼豐

盛。

　　

　　二位小姐沒有登山經驗，平常也鮮少運動，因此我們前進得很慢。在高山一切急不得

，高山症才可怕。因為慢，所以正好有機會好好欣賞風景，看看花草樹木。賀大哥熱心地

教我認識高山植物，我記性不好，一直問他同樣的問題，他總是笑笑地再說一次。翁先生

很盡責，在後方押隊看好二位小姐，我們一行活生多了個嚮導。早上先走難度最高的東峰

，下午是石門、到了主峰時，已近下午四點。

　　

　　賀大哥準備了頭燈和手電筒，怕光線要暗了。我們就著下午的斜陽，慢慢地走。真的

要說山神保祐，當日天氣好得不得了，下午雖然起霧，但不久又散去，天空漫著幾抹白雲

，但遠方還相當清晰，黃色的陽光照在臉上，不像早晨的強烈，反而有種仙界似的美。到

達山頂時，我坐在一處人少的山頂小徑，瞇眼看著山谷。山谷雲朵翻騰，靜中有動地映照

著淡黃。那不是雲海，也沒有雲海的寧靜，而是蘊藏著力量的河流和湖泊。夕陽強烈的光

圈在眼中顯露神采，並在空中畫出一道淡淡的彩虹。準確來說，這還不是夕陽，但如此的

黃昏已令人難以自拔。賀大哥希望在完全暗下來前下山，於是我們提早動身。但隨著時間

過去，太陽愈來愈低，顏色愈來愈火紅。啊，若不是親眼看見，我怎會相信有如此美景？

夕陽是深沉的、濃濃的紅色，讓人想到非洲草原的圖畫。那濃，因雲朵而不勻，因不勻而

美麗。山突然消失了，天空是最繽紛的世界。多虧今日行程緩慢輕鬆，才有機會看見如此

能記得一生的美景啊。

　　

　　回到車子，下山的路逐漸黑了，接下來還有三個小時的山路車程。我在車內看著高山

和雲霧，開始黑暗得看不清，只剩下微微的輪廓。人究竟有多小，在這樣黑暗、高峻的山

下，又能有多少影響？賀大哥說，他認識一個護士，為了請假爬山拼命加班，結果精神不

濟失足死了。他還說到山間氣候無常，大雨、大霧、暴風雪，遇到的時候也只能等著天氣

好轉。人再怎麼準備，還是比不上山神的臉色。在山上，人只能謙卑地尊敬著山神、或任

何代表著無形力量的東西，希望自己夠幸運，平安走完這一趟。當我仰望著山，怎能起任

何一點拔扈之心？我在車裡看著後頭，車燈過後，山路陷入一片漆黑，連僅有的輪廓也消

失在這片黑暗中。人有多小，我不禁再三地想。

　　

　　回家時約十點半，帶著山神送的登山杖、賀大哥過於熱情沒推掉的二罐御茶園、一顆

果凍和滿滿的心。走路時發出叩叩的聲音，原來鞋底不小心卡了二塊石頭。打開家門，是

家人笑容的迎接。哎，我又回到人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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