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旅人>6.是你們笨，才上了我的賊船 - 自助旅行

6.是你們笨，才上了我的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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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again）

說好這趟旅行盡量不搭飛機的，結果旅行開始沒幾天就打破功了。順利在上海
取得伊朗簽證後，我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一路借陸路抵達土耳其，這條路線理
應萬無一失，不過當我打開網路訂火車票時，發現往內陸的直達車票一張不剩。
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西安，折衷一點或許可以分段買票，但上海與西安之間實
在沒有任何刺激我停留的城市，與其浪費時間在不想去的地方，我選擇了飛過
去。去他的原則！

誤點的國內線班機把我丟在深夜裡的西安機場，我搭上往市區的接駁車，跳進
即將入眠的城市，夜裡分不清東南西北，於是我在估計是鐘樓的建築物旁抓了
位大嬸問路。

「不好意思，請問妳知道南長巷怎麼走嗎？」我所擁有的只是旅館地址。

這位正在吃冰淇淋的大嬸完全忽視的我問題，用豪爽的口氣及音量
反問我：「從台灣來的？」

「呃，是呀，這麼明顯嗎？」

「你們台灣人說話特別嗲嘛。」

有時我覺得被認出來有點困擾，困擾之處並非不想被認出來，而是那千篇一律
的好奇心。像這位大嬸接下來的問題便是：「你喜歡周杰倫嗎？台灣這麼小你
應該在路上看過他吧？本人帥嗎？哎呀～我好喜歡他唷～」類似的問題我不曉
得聽過幾次了。繼周杰倫之後，她從馬英九開始點名，細數了陳水扁、連戰、
連芳瑀一直到蔣經國，天阿，完全是我無法回應的話題。

其實這裡大多數人對台灣人非常友善，言談中亦不難發現他們對台灣抱有一份
憧憬。例如在上海遇見的幾位大學生正著迷於台灣電影、娛樂節目和偶像劇等
（近期最火的非《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莫屬了），追蹤台灣的演藝動
態比我還勤。另外也曾有人對我說：「台灣真正保留了中國文化精髓阿，許多
寶物真跡都在台北故宮，而且繁體字也有意義多了。」習以為常的事很容易淪
為理所當然，謝謝他提醒了我。

西安，過去曾為十三朝首都，古城區內留下了諸如鐘樓、鼓樓、大小雁塔等古蹟，
以及市郊被稱作「世界第八大奇跡」的兵馬俑遺址。此外，它還是古絲路北線的
起點，多麼夢幻的地位阿，這也是我非來這裡不可的原因。從沿海城市到內陸，
潮氣稀薄了，街道寬敞了，人也變熱情了。

我的青旅裡住了兩位從廣西來的瘋狂女學生，她們瘋狂的行徑包括一路逃票、
搭便車，甚至還計畫露宿寒冷的華山山頂，全因旅費少地可憐。我墊一墊錢包，
發現前幾天過得太奢華了，得知兩位省錢背包客隔天也要去參觀兵馬俑，便主動
要求同行了。

這天一早我們搭市區的公交來到車水馬龍的西安車站，根據青旅給的資訊，在這
裡能轉搭「遊5」去兵馬俑。可是當我們一下車便陷入困惑，車站外有好幾個櫃檯，
每個櫃檯都寫著「遊5」，同時兼售「東線一日遊」、「華山一日遊」等服務。

「這看來有點奇怪，哪來這麼多『遊5』。」我對兩位女學生發出質疑。

「這你就不明白了，在大陸都是這樣的阿。」

即便她們這樣說，我還是覺得奇怪，但也只好相信了，畢竟這是她們的地盤。

後來我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完整的「東線一日」包含驪山、兵馬俑、華清池等
景點只需15人民幣。付完錢，一位不知從哪冒出來，撐著洋傘，戴著墨鏡的大姐
像路隊長一樣領著我們穿過馬路走進一條小巷，最後在一台小巴前停了下來。為了
化解我心中的疑慮，上車前我特地向她再次確認：「我們只想去兵馬俑，其他景點
不去也沒關係嗎？」

對方點點頭說：「只要跟司機說一下就行了。」車門應聲滑上。


小巴上載滿乘客，我們三人坐在最後一排。車子不久後駛上高速公路，坐在最前面
的另一位大姐拿起麥克風向乘客打招呼。這一打招呼我就知道不妙了，這擺明了是
旅行團。我轉向旁邊的女學生，她的視線也正離開手機轉向我說：「我想你是對的，
我剛剛”百度”了，這不是『遊5』，是旅行團。」天阿，你現在才剛我說這個有什
麼用，我們現在在高速公路上耶，我在心裡吶喊。

這時已經可以確認是導遊的大姐開始介紹西安歷史和今天要去的景點，講完
一大串（廢）話後，便開口向大家收錢。團費超級坑嗲，不含兵馬俑門票（150人民幣）
就要200人民幣，而剛剛付的15元推測只是佣金罷了。接著前方傳來騷動，其他乘客
開始抱怨了起來，但還是老實地交了錢。

我一直在想該怎麼辦，必須想個辦法下車，結果馬上就輪到我們繳錢了，我直覺
回應她：「不好意思，我們的錢不夠。」前面幾位乘客好奇地轉過頭來看我。
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熟知變通地回應：「不然你們身上有多少錢先交給我，
總不可能一毛錢都沒有吧。」

我向兩位女學生使眼色，但從眼神就知道他們也無計可施，怎麼變成我一個人在
收拾殘局阿，我接著說：「真的不夠，我們需要去領錢。」

大概是抓緊某個切入點吧，前方乘客的抱怨再起，車上的氣氛不能再更尷尬了，
逼得導遊氣急敗壞，霹靂趴啦說了一段讓我火冒三丈的話，她說：「難道你們不
知道這是旅行團嗎？是你們笨，才上了我的賊船，既然上了賊船就乖乖繳錢，我
也不願意這樣每天得罪人阿，會造業你們知不知道。」她繼續說：「後面三位，
等等車子會停在銀行前，你們領了錢再上車。」

不久後，車子駛進一條岔路，在交通銀行前停了下來。我瞄了一眼，發現提款機
大剌剌地架設在門外，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但管他的先下車再說，我拉著兩位
女學生也一起下車，好趁機開溜。

面對提款機時，我們三人竊竊私語。

「該怎麼辦？她在後面看著我們吧？」女學生說，我想像著有道視線盯著我的背。

「對呀，去銀行裡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吧。」我回答。

從正門走進銀行，我挑了一個無人排隊的櫃檯，直截了當地問行員：「請問這銀行
有別的出口嗎？是這樣的，我們誤參加了旅行團，請幫忙我們逃走。」但對方只是
無奈地搖搖頭。

好不巧這時女導遊也走進來關切，簡直甕中捉鱉。我趕緊瞎掰了個藉口：「提款機
不給領，正在等叫號。」沒想到竟順利把她給打發出去了。可是在裡頭一直待著，
我們依舊想不出好方法，最後還是老實地走出銀行。車門一直是開著的，隨時歡迎
我們重返賊船。

站在門邊的女導遊看見我們回來，關心地問：「領到錢了嗎？」

正當我把提款卡塞回錢包時，看見了另一張卡片，突然靈光一閃。我抽出那張中國
信託的信用卡，在她面前左翻右翻，持卡的手微微顫抖，「沒領到錢，銀行說我的
這張台灣卡不能在這領錢。」

旁邊的女學生順勢幫腔：「怎麼辦？哥，我們沒有錢。」她們簡直是戲精，我在心裡
開心地偷笑。

女導遊似乎相信了我們的話，語氣突然轉而柔軟，同情地說：「這樣阿，難得從
台灣來，真可惜不能去參觀，只好把你們留在這裡了。」話一說完她再度被車門
吸進去，門滑上，車子旋即駛離。

經過這翻折騰終於成功逃脫，車子走遠了我們才大聲歡呼：「我們一點也不笨阿，
到底是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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