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行-深圳 - 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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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29~30

時間下午三點，面對擁擠的韶關客運站排隊人潮，盤算著接下來的落腳之處。在廣州住的
青年旅館曾問Angel深圳的景點，加上預計前往香港，於是決定下一站，深圳。

排隊買票時，由於人實在太多了，排到前頭我才發現售票口隊伍成了兩排，於是兩排必須
合併成一排，我努力貼緊排在我前面的黃衣男子，我禮讓(其實是自己不小心)隔壁排的人
插於我和黃衣男子之間，這樣兩排一退一進希望可以達成一種和諧的狀態，但其他人可不
是這麼想，隔壁排後面的人一看有機可趁個個前胸貼後背的緊靠著粗魯的插隊，不一會工
夫我與黃衣男子已隔了三四個人的距離。面對這樣無理的推擠我的憤怒蓋過了理性，我斥
責後面一位緊靠著前排插隊人龍的男子，那男子也馬上本能地回應我他只是跟著前面的人
，我便失去理智地大聲回嗆我跟排我前面的黃衣服那個人都隔這麼遠了，就你趕時間人家
不趕時間嗎？那男子身高不高，約160幾公分，所以相較於我180公分看著我必須高抬起頭
，或許是因為這原因和我憤怒的語氣，他便不回話沉默的排在我後面。我為我的無理感到
很自責，但當時買不到火車票的我感到很無助，加上這擁擠無理的環境，我發現禮貌是不
管用的，這裡的人大多是準備返回珠三角開工的工人，對他們而言自己的利益擺第一位，
並不會在意他人的感受，但反求諸己，應該學會提高自己的EQ才對。

買好4:10分往深圳銀湖的車票，也是擁擠到水洩不通的候車室閘口，我又一次把我的禮貌
理性丟到一旁。時間是4:25，檢票的工作人員廣播說4:10分往深圳的車將延遲40分鐘後才
發車，但緊接著卻廣播說＂4:30分往深圳＂的旅客請驗票上車。又是租魯推擠的環境，我
極不滿的語氣大聲用廣東話問(此時廣東話講的非常流利而且有fu...)：有沒有搞錯啊？
4:10分的都未上車，4:30的卻要發車？有沒有搞錯啊？站務人員的表情略顯無奈，想要解
釋卻又不知如何說明的態度，更是讓我怒火中燒。這時候在我身後的一個女生也大聲地問
她2:00往佛山的車到底何時可以上車？想不到那個檢票員的回答更是令我錯愕，他說1:00
的都還沒上車，叫那個女生再等一下，雖然無可奈何，但相較之下至少我可以在5:00發車
已是萬幸。

這種不合邏輯違反常理的事情發生在大陸，更何況是春運返工高峰的這時候，我該說會意
外嗎？在大陸各地這種事情應該屢見不鮮，但卻難以有效的解決此問題。

在內地最難以忍受的三件事，亂吐痰、亂按喇叭、廁所爆炸的髒，在這裡全部都出現挑戰
我的感覺器官。首先是我連續兩天午餐解決的地方肯德基。在台灣，商家為了商譽，總是
盡力將環境保持清潔、服務保持友善，但在這邊服務員態度冷淡不說，他的廁所竟然可以
如此骯髒，小便池裡面竟可以看到應該屬於馬桶的黑色物體...至於詳細情況我就不贅述
，只能說我沒熏死在異鄉已經感謝天感謝御本尊守護了；再來無論車站前廣場、排隊買票
的隊伍、擁擠的候車室，不時傳來陣陣吐痰聲，旁人都習以為常，吐痰者更是從容自若，
在柏油路、石磚地板上展現他們陋習；亂按喇叭的心態更是令我匪夷所思，因為上車後我
才明白大陸人這麼愛按喇叭的苦衷(？)

上車出發後，一路向南。從司機與客運站的人員聊天內容得知，他是被老闆臨時call來加
班的，似乎有點無奈。本想對於他被迫加班給予感謝的問候，但是他們聊天內容滿是黃腔
，縱使他再無奈，我也仍舊感到反感，何況打從出發開始喇叭聲不斷，我往車窗外看環境
，也伸頭望向車頭外是否有不守規則的車輛干擾到我們的動線。結論是，沒有。司機喇叭
聲按的沒來由，只因為有摩托車在前面就長按喇叭直到超車為止，或是前方汽車速度稍嫌
慢些，司機就按著一直到超車才將喇叭聲停下，最讓我難以忍受的，隧道內應該是嚴禁喇
叭聲，而且隧道內也不能超車不是嗎？連在隧道內都要按喇叭？我沒在大陸開過車，我只
知道在台灣隧道內嚴禁超車與喇叭聲，我真的不知道司機在按甚麼意思的。於是我受不了
直接向司機問說：「請問前方沒有車子，你可不可以不要亂按喇叭？」想不到司機的回答
竟是理直氣壯的說：「我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哪有乘客叫司機不要按喇叭的道理？」我無
言了，我所認知的喇叭聲，應該是提醒用路人小心，就算前面車速過慢或是擔心它轉彎，
也只是輕按以示警惕，然而在這，喇叭是昭告天下老子的車在行駛，我要超車！你不要來
撞我，撞我算你倒楣。

自私自利成為標準。做事情爭先恐後，似乎慢一秒就是吃虧成為了中國人的標籤，諸如此
類的負面印象不勝枚舉。當然中國還是有人堅持文明生活的，但是在廣大的同胞踐踏下，
中國人的形象一瀉千里一去不返。 我們從小被媽媽教導對人要有禮貌，所以習慣說對別
人「謝謝」，當然對方也會很自然的回「不客氣」，「請」與「對不起」更常常掛在嘴邊
。當在捷運搭乘電扶梯時，會自動的向右靠攏。也習慣為了一件事情而排隊等待。就如我
說，禮貌在這裡是沒用的，當一個人對你無禮，你會以禮回應；兩個人對你無禮，你會以
禮包容；當三個人對你無禮，那就不只失禮也失理了。由此也可得知，為何於香港近日討
厭內地人的新聞會不斷出現了吧。

一路忍受塞車與喇叭聲，聽聽前後座民工們的對話來打發時間，將近350公里的距離，理
想車時約4小時，無論如何在春運期間能夠5點出發11點半抵達已經算不錯，不過司機因為
塞車，沒到預定的下車地點就將我們放下車，可是這個時間能去哪裡觀光？我又要苦惱今
晚的落腳處了。簡單的走過附近一圈，只得一間要價300多RMB的商務旅館，躊躇著要不要
入住時，經過一間蘭州食館，門口兩個戴著伊斯蘭圓帽的回族人吸引我的目光，伊斯蘭教
不吃豬，我又不吃牛，所以我選擇新疆羊肉乾拌麵(好像是最貴的餐點)，味道滿特殊的，
還有它的清湯，用了很多香料，但我說不出來是甚麼滋味，姑且叫做西北風味湯吧(笑)。

用完餐，我問其中一個回族店員從這裡要如何到口岸去香港？通常在城市裡見到的回族人
，多半是街邊賣牛羊串燒的推車小販，我還以為能在這邊開店面，應該對這裡的生活習慣
，甚至是已經熟悉環境了才是，想不到他先是有點不知所措(難道我普通話他聽不懂?)，
然後轉過頭看著另幾位回族夥計，感覺得出來他是想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但似乎他們對我
即將前往的地方很陌生。也罷，走出餐館有個婦人可能看到我一個人背著大包包，上前詢
問是否要住宿，要是平時我絕不會搭理這些對上眼就不停追問的人，但我真的有點不知如
何度過今夜，我就先問多少錢，她起先模糊的說50塊那邊，與商務旅館相比真的便宜許多
，更何況我只是要短暫停留幾小時，一早就要離開，我接著問從這裡如何到香港，她很有
經驗的告訴我如何走去公車站、搭幾號車，之後我便答應她回去看房間再行決定是否住宿
(通常去看房了就是準備掏錢了...)。跟著婦人進入一個社區，來到位於二樓的一間民宅
內，門口樓梯間披著洗好的床單枕套，婦人掛保證這就是她注重環境清潔的象徵。進到屋
內，是一個燈光陰暗簡陋的屋子，客廳靠窗的地方有張雙人床，用簡單的櫃子與蚊帳區隔
成另一間睡覺的地方，看來是婦人的老公與孩子正在睡覺，更裡面有三間房，都用來當客
房，一間極度簡陋的衛浴，比我在丹霞山住房的廁所還小間甚至沒有洗手台。婦人帶我到
最大間的客房，裡面有三張單人床，各靠著一面牆，中間一張桌子和有些雜訊的電視機。
我再次詢問多少錢一晚？「這間房比較大，一晚八十塊」，恩，我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殺價50塊，婦人懇求我多加一點，好吧，六十塊，我先付押金一百，成交。

深圳是個年輕的城市，80年代經濟特區的成立，經濟高速的發展，還曾經三天蓋好一層樓
，而創造＂深圳速度＂名詞。它的市容也隨著越來越多的高樓取代田地，不輸給香港展現
出經貿大城的氣勢，也是台商積極投資的地區。在去深圳的客運上，聽到兩名民工對話，
聊天內容不外乎從哪來、到哪去、薪資水平。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年輕，我猜不超過30歲，
身上沒帶幾件行李，應是孤家寡人，頂多上有高堂在。隱約聽到其中一個說今年薪水升到1590了，另一個略
顯羨慕的語氣，抱怨著自己加班整週才能多領300塊。10年5月底的新聞，被富士康龍華廠
接二連三的自殺事件佔據了版面，那時候自殺原因眾說紛紜，但大抵不出薪資過低、員工
壓力大，郭台銘宣布大幅加薪，導致其他企業不得不含淚跟進。大幅加薪後的今天，卻仍
月領不到8000台幣。

農工又狹義的稱為農民工或外來工，意指從外地鄉村來的務工人員。扣除東北與海南，大
陸臨海的六省三直轄市，面積只有中國土地9%，GDP約佔全國56%，這樣極不平衡的情況下
，導致大量的內省人湧進沿海大城討生活。在旅館內看新聞，有一則介紹一個農村家庭，
在經濟發展後，從都市賺回的工資，加上政府積極地輔導農村人民，在春節之前這個家庭
的男主人蓋了一棟屬於自己的三層樓住所，且受惠於家電下鄉政策，家中不乏熱水器、電
視機、洗衣機等現代化機器設備，受訪的民眾紛紛表示感謝人民政府的幫忙。

月薪1500人民幣可以在家鄉買地蓋樓，民工為了更好的生活紛紛走入都市，但眾多的企業
將民工視為勞動力，而不是人，一些身為人基本該有的權利被毫不留情地剝奪，工人超時
工作、被迫加班、工資被拖欠、節假日造常上班、沒有加班費等等，企業掌握勞資雙方的
主動權，縱使他們是經濟建設的主力，礙於現有的戶籍政策，他們仍無法享受經濟發展所
帶來的社會福利。文化差異、城市制度排拆和思想觀念歧視，使他們很難融入城市新的社
區，遇到法律糾紛，生活矛盾，感情問題等容易走向極端，跳樓、跳橋、自殺成為他們不
得已的維權方式，部份農民工成為城市的治安及刑事案件的製造者。農民工處在社會壓力
的最底層，成為社會矛盾的焦點，各種負面新聞層出不窮。都市經濟發展，人人反倒希望
反璞歸真，利用假日花錢到鄉下享受自然環境，回想到丹霞山下的村莊我所住宿的旅館那
一家人，雖然仍是個鄉下地方，卻可以享受著自然環境，藉著餐館與旅店生意賺都市觀光
客的錢，不需費力務農即可賺取報酬，晚餐時間過後還可以打個小牌(雖然吵到我睡覺很
不爽)，這樣愜意的生活難道不如在都市勞動的工人？經濟發展究竟本質為何呢？有點讓
我困惑了。

隔天一早，被外面跑步的吵雜聲叫醒，梳洗完畢準備整裝走人，房門被敲打，我打開門看
是誰，是房東的孩子，被我迅速開門的動作嚇到(其實我才被他白目地敲門嚇到吧)，走到門
口想要找尋婦人收回押金和付住宿費，來到客廳是他老公，跟他說我要走了，他急忙將他
的皮夾找出，那動作看來有些老實笨拙，顯然他不曉得昨天我與他老婆說定的房價為何，
他操著廣東口音反問我是多少錢，看來他將這門生意的主導權交給他老婆處理，我相信人
性本善，他們不是為了賺錢而偷拐搶騙，只是希望藉由多餘的房間向過路的旅人賺取微薄
外快，不然他老婆大可跟他抱怨我昨晚的殺價行為，甚至事先跟討論如何趁我獨自一人時
提高住房費賺一筆。

離開後照著婦人昨晚所說的路線順利找到公車站牌，搭上公交車，遊了30分鐘車河，簡單
遊歷了這座年輕城市，來到羅湖口岸，看著從火車站走出來的民工，我揹著行囊跟在他們
後面，往香港方向前進，在這裡，我不過也是個過客。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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