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邁遊記【十九】悟夢寺、木槌按摩 - 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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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擱許久才寫完，請見諒）

今日最後一個景點是「悟夢寺」，充滿詩意的名字，它同樣偏離市區，所以坐「雙條
車」從「蒲屏宮」、「素帖寺」，重重轉搭到「清邁大學」附近後，還得再拜請GRAB大神
送我們過去。

不像這幾天訪過的寺廟從外便開始鋪陳雕琢，它相當低調，沒什麼顯著的門面，走在
空無人跡的步道上，有點懷疑是不是走錯了路，得經過好幾個安靜禪房，才漸漸瞄見觀光
客，建築也開始較具規模。其中一間標示為圖書館的，頂部有「蘭納」式山簷雕鏤，門廊
上的拱頂乍看錯詭，定眼一辨，便能察覺是由印度佛塔的轉化，跟東南亞慣常出現的鐘形
或錐塔不同，印度那兒的多呈覆缽，最典型的就是「桑奇佛塔」了。

望過圖書館及前方荷池營造的清幽，我們朝鄰近階路上攀，進入的廣場正心可見知名
「阿育王柱」的仿擬，有群獅頂著法輪於柱頭守望。旁側建築是棟雕刻展示廳，好奇逛了
一圈，沒發現啥吸睛的，反倒在某棟不知是誰的紀念館，瞄到特別門柱。它像以與森林同
化的門神為題，有花葉茂盛萌發，凝塑的手法卻刻意粗糙，彷彿是興之所至的童趣作品。

這區尚有尊「孟萊王」塑像，根據說明板，「悟夢寺」便是建於那年代，他迎來一群
斯里蘭卡的修行者，為其所築的十一棟竹製小屋成了此寺前身，亦即舊名「Wat
Werukatthanaram」的意涵。現在的樣貌自然跟當年完全不同了，我依循網路文章指示，
找到偏處的另段石階，這兒有多頭納迦駐守，相對早上「素帖寺」的繽紛妝點，它們持留
著石色，儘管斑剝，卻凸顯了早年手藝，能見鱗紋在頭頸身的細膩轉化。

而從此階幾步爬登，便是寺裡標誌性的佛塔，捨棄了大殿華壇的簇擁，它只納了綠樹
為伴，所在的廣場空空闊闊，讓身形顯得孤傲。我抬手濾去了刺目日照，從環狀疊層的台
座望至其鐘形輪廓，看頂梢在晴空銳劃。縱使沒有金妝亦無顏彩，歲月的覆染便令其自帶
韻味，沉厚、智慧，很襯和這片山林。雕刻也隱著細節，本以為只是以洗鍊手法切削出弧
度優雅的輪廓，上段欄台的塔頸竟藏了一圈小菩薩，Ｑ版比例很令人莞爾。

由於其高度，若想用相機收攬，得拉開好一段距離，幾番嘗試調整後，我瞥向在廣場
邊處的鐘亭。不知是融合了哪裡的風格，小小簷面是以「Chofa」、納迦挑尖，柱頭附帶
金質鑲嵌，整體卻纖纖瘦瘦，將吊鐘高懸而起，是為了與佛塔相搭襯嗎？另個讓人陷入思
索的是空地上的幾個歇山屋簷，它們沒有牆身，就這麼覆在地上，完全看不出門徑。可能
得從別處轉入吧，畢竟根據之前所讀的文章，我站的高台裡別有洞天。

我試著走向高台另端，果然那兒有道冷僻石階，循其而下，能見磚牆挖出幾個小龕室
，有的像廢棄般被填堆雜物，有的又點了溫黃的燈，照著相當迷你的佛像。這之間有一處
洞門，曾見人推薦從這兒反向探起，省得再爬上爬下，來去繞路，然當看到有人光腳由裏
往外好奇窺望，我才警醒，進去可是要脫鞋的，那不就還是得原路折回。

愣了幾秒後，我與旅伴交相望，很有默契決定－－拎著鞋子進去。

所謂的「悟夢寺」其實是「Wat Umong」的音譯，因為後來六代王「Kuena」將寺區做
了一番改築，無從得知是由何而來的發想，可能剛好有窟洞可加工，抑或為了僧侶想要的
隱匿低調，但因著這樣的隧道殿體，寺名便就此轉化，到現代莫名成了一種觀光特色。

就著微微的牆角打燈，我們往裡走探，隧道看來有豎有橫，不時交錯，透著無限複製
延伸的迷宮氛圍。資料上說，石壁原本該有些花草繪彩，可惜因著荒遺歲月，外加清淤時
粗暴的工法，現在不管怎麼走，能望見的都是石面磚紋的斑駁，不曉得還有沒有真跡在哪
留存。

循著這挺有古意的拱狀甬道隨意彎轉，儘管昏暗令其看來遙長，走起來倒還好，沒多
久便遇上設在甬道盡頭的佛龕。承襲整個殿區的自然簡樸，它們也沒作太多妝點，通常就
是個小壇與金佛相搭，若還襯著金色錐傘跟瓶花便算高配了。以這樣靜幽離世的氣息，照
道理是很適合清修，一如當初在這山林設點的用意，但現今不時有觀光客穿遊，感覺應該
質變了吧，逛了好一陣，也沒看到僧侶對佛誦念冥想，反倒瞄見一犬把壇前軟墊當自己家
，舒愜倒躺呼呼大睡，很令我們噴笑。

在重複望見幾處極度相似的佛龕，開始懷疑遇上鬼打牆時，景色終於有些改變，彷彿
是原本甬道因著什麼大幅坍塌，拘束的空間頓時高闊，從頂部引落天光。而它也像承了意
旨，被視為這兒主壇，有雙佛前後端坐，一拈觸地印，一作禪定印，且周邊多了幾許金玉
花器。不禁在看過壇座後，隨光照朝上望，應是為了防雨擾，窟頂架設了透明屋簷，盯著
盯著，我恍然大悟，方才在佛塔旁看到的沒牆屋簷就是這個吧，真是出乎意料。

主壇正前連通著正式入口，出去後望了望，它同樣沒作額外框飾，只有兩側各一的小
雕板。難得在這瞄到刻鑿，不由得多研究幾秒，可惜內容有點難參透，只看得出一座覆缽
式佛塔上頭團花開綻，周邊襯以「阿育王柱」，除了祝禱人眾外，尚有半人神獸飛臨。會
是建寺紀念的圖像記載嗎？所以，佛塔也是經過改建才成了現在的指天鐘座？

胡猜一番後，我在院裡逛晃著，尋覓它所收攬的另種趣致，果真，在環牆旁的樹林間
，見到了不少奇特亂岩散置。有些像用來祈福般，被片片堆疊，再以大石為冠，有些若認
真細辨，就能知曉都是落難佛像的殘餘，不是破損，便是缺手缺腳，彷彿是被荒遺厭棄之
後的收容場，令人望之悵惘。

不過山林總是有種幻力，當苔色緩緩攀遊、落葉點點飄綴，那股哀傷好像就淡了些，
缺失的被以另種形式替補，崩落的佛顏只是從地底探了首，而那些他們看過的朝代興盛、
殿宇輝煌，都變成閒談，在日落之後，隨星眨隱隱作響。

告別了這挺別緻的「悟夢寺」，我們叫車回到市區，晚餐照舊去「MAYA百貨」美食街
報到，前一天轉了許久猶豫難決，這回也沒好到哪去，旅伴都蒐羅三盤坐定了，我才端了
鳳梨炒飯回來，幸好顧攤小姐的態度儘管懶散，炒得倒算好吃。當然也不能放過「
ChaTraMue」，不僅泰式奶茶跟霜淇淋，還因為好奇，手滑買了玫瑰荔枝蜂蜜檸檬茶，已
經完全不想理會熱量和咖啡因了。玫瑰茶的杯子滿特別，有花瓣裝飾，本來我還小心護著
帶回台灣當紀念，哪知只不過放在餐桌一晚，就被我爸當垃圾扔了……

與「ChaTraMue」相關的尚有件趣事，話說最後一天赴機場前，由於「MAYA百貨」太
遠，我又不想放過最後能喝純正泰奶的機會，便就近找了一家招牌寫著「泡 Shong Cha」
的怪店。當時是看櫃台也擺了「ChaTraMue」的茶罐，想應該不會失敗，就沒認真看店員
做，拿到的時候還覺得很新奇，原來「泡」是指會加奶泡啊，只是…那些黑色斑紋是什麼
？

好奇喝了一口，怪哉，這不是奶茶啊，怎麼是濃濃的咖啡味，而且黑色斑紋的部分是
黑糖，難道泰奶加了黑糖會變這種味？邊喝邊疑惑走了一段路，越想越不對，便回頭找店
家問，結果，居然是小姐作錯了……呃，不就還好有回頭問，不然以咖啡作旅途的句點不
就太悲劇了。

時間拉回「悟夢寺」這晚，吃飽喝足，旅伴說附近有個以大學生為客群的夜市，想去
看看。不過轉了一陣，都是些很不合我們審美觀的衣服物事，食物在此刻也缺乏誘惑力，
就快速撤退了，因為晚上還有預約木槌按摩。

按摩這事很搞笑，因為我只專注景點，按摩是旅伴排的，我就沒特別記，結果他居然
記錯日期，導致昨晚我們還很悠閒去夜遊，回旅館才發現給按摩店放鴿子了。大驚之餘，
總得想方法補救，偏偏我們又不懂泰文，好在旅館櫃檯很親切，不但幫忙打去道歉，還問
到按摩店今天還有時段可補，不然預付的錢就白送了。

這家按摩店「Fah Lanna Spa」挺不錯，除了派專車來旅館接，裡外佈置也很用心，
門面樹蕨間有燈籠點綴，屋內擺置著竹編陶藝品，櫃檯還有優雅筆觸的掛畫，描繪慶典時
的熱鬧歡愉，能見諸多男女挪舞擊樂。座位都是舒適的木質桌椅，搭襯後方庭院，幾乎可
算是個頗具氣氛的咖啡廳了。

等待之際我朝庭院望，那兒以木棧道劃穿水池，兩旁燈點草葉襯飾，搞不好貴客到來
時，還會多些乾冰水霧。盯著盯著，我不由自主走上棧道，看起來左右皆是一間間分離的
按摩室，感覺都別有洞天，想窺看內部妝點，卻不太敢亂闖。

等了一陣終於被請進按摩室，裡頭果真典雅中帶著貴氣，暗紅垂簾流蘇搭配描金彩繪
，暖色床褥隱著團花。隨著指示更衣躺下，印象裡其文宣說得洋洋灑灑，結果就是拿組木
釘木槌在你身上穴道筋脈敲，摳摳摳的聲音聽久了有點想笑。

之前便覺得我跟按摩犯沖，不是按完哪裡瘀青，就是哪邊痛好幾天，印度那次更慘，
因為被抹了油，從蒸氣木桶出來時直接從凳上滑倒，沒摔到腿斷牙崩算是萬幸。這回是覺
得木槌新奇，也猜想不會太兇殘，哪知災厄又來了，大概阿姨發現我哪裡狀況不好，一直
在某幾個點死命敲，我都用掙扎表示痛了，她仍不罷休，快把我半條命都打掉了，好不容
易撐到最後，幾乎像被用過刑般虛脫，旅伴還說他很舒服，神清氣爽，我超想摸根槌子從
他要害灌下。

一如店裡佈置的風格，出來後給的甜點熱茶擺得雅緻，可惜吃不出其中米餅是用啥調
味。本來是想慢慢喝茶，多恢復點生命值，但看服務生在那邊收拾，似乎我們已是最後一
組客人，只好咕嚕全部灌進，回旅館繼續躺。唉，到底是天生細皮嫩肉不耐操，還是真有
什麼隱疾，一按便現形呢？又或者，這原就是種身心淬煉，不經一番摧折破滅，哪能換得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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