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精神之史瓦濟蘭 - 自助旅行

那天黃昏，我在廠外，閑踱著步（有點故做姿態的），驅除寂寥，一面欣賞著史瓦濟蘭的夕陽。雲裡透出著粉色的光芒，很美，真的。

後來，遇上一個正要趕著上夜班的黑工，也許他走了長途的路程吧－－黑人上班即便有搭Kombi（註1），也需步行很長的一段路程－－他身上有很重的味道。

那黑人一看到我，就大聲喊：「Mr.Max」（沒辦法，我在黑人界太受歡迎了，也許我該往黑人的綜藝圈發展？），然後我們就站在路邊談起天來（我好像老愛和人談天，沒辦法，喜愛寫作的人，總喜歡與不同的人談天）。

一會，他跟我說：「Mr.Max，你在這裡散步，很危險的。」我看見他身後一百呎的煙囪突然冒起黑色的煙來，好像他頭髮突然長長似的。

「會嗎？這裡離廠內很近啊。」說完，我往回頭看，才發現自己離開工廠不算短的距離。

後來他開始向我敘述，過去他被搶的一次可怕經驗。

他說，那時他在放學趕回家的途中，被一群人給搶了。然後他拉開衣服，秀出一條長長的傷疤給我看－－此刻，我從他眼神裡，看到一絲驕傲的神情。

「他們拿刀砍我，」他說，「不過並沒有殺死我。」

「可怕。」我說。

「你被搶走多少錢？」我問他。

「沒有半毛。」他說，「因為我不願意給他，我寧願跟他們拼了。」暈，莽夫還真是到處都有的。

「哦？」我說，「你當時怎麼脫困的？」

「我奮力抵抗。」他說，「後來大街上有人看見，就來幫我，我才脫困。」

「哦。」我說，「你真是傻蛋，為什麼不直接給他錢就好了？」錢如果能化解危機，那這錢也就花得值得了。

「不行，」他說，「我寧願被殺也不願意給他們錢。給錢代表我向他們屈服了，男人怎麼可以如此。士可殺，不可辱。」

「哦。」我說，以一種異常冷調的口吻說道。我恨透了這種cliche。

「是啊。」他說，眼神堅定，「對於男人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尊嚴還重要的。」有啊，你身後那坨狗屎就比尊嚴重要了。

如果人都死了，還談個鬼尊嚴？

「對了，遇到搶匪的話，通常要給多少錢，他們就會罷休啊？」我問。

「也許R.100吧。」他說。

我摸摸我的口袋。

「啊，不跟你多聊了，」我說，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往前走。「我想在這美麗的夕陽下，多走走。」

「別再往前走了，」他說，「很危險的。」

我對著在我背後的他揮揮手（用《刺激1995》裡的男主角的那種優雅與瀟洒姿態）。

「我有R.200，」我說，「怕什麼。」

而且對我來說，士沒有不可辱，只有不可殺的道理。

註1：Kombi就是交通車，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英文，反正我是跟黑人學來的；黑人通常上下班都得搭Kombi，價格看距離，一天來回，相當於黑人一、兩個小時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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