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之城，胡西雍（Roussillon） - 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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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呂貝宏，正如一貫的繁忙。

　　蝸居在賽尼翁（Saignon，見此篇）多日的我們，來到胡西雍時，見到如此洶湧的人
潮，著實嚇了一大跳。

　　就像是躲在山洞久未外出的隱士，突然見到一大群朝聖者那般的心情，我們將車停在
離村莊有段距離的停車場，為的就是避免碰到進入村莊後才發現停車場皆滿位的窘境。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當天的第一個行程並非參觀村莊，而是赭土步道健行。

　　突然可以明白婆婆的想法，她想等人潮散去之後，才進入村莊一探究竟。

　　婆婆出發前就要我們別穿太好的衣服，「那些紅土會把衣服弄得全身都是」，婆婆是
這麼提醒我們的。這樣的提醒對大人來說十分實用，但對好奇心旺盛的子台而言，根本起
不了什麼作用。

　　縱使赭土步道大部分都鋪設了木棧道，子台非得「遠離正規路線」，在陽光下耀眼無
比的紅土上「撒野」。

　　不消多久，子台全身上下沾滿了紅紅黃黃的泥土，像是被一桶油漆潑到一般狼狽。

　　也罷，就隨他去吧！

　　赭石的主要成份是氫氧化鐵或氧化鐵，隨著成分不同，赭石顏色也隨之不同。胡西雍
的赭石有赭紅（即赤鐵礦，成分是無水氧化鐵，Fe2O3）和黃赭（即褐鐵礦，成分是水合
氫氧化鐵，FeO(OH)·nH2O）兩種主要的色彩，時而獨占一方，時而共處一地，加上高低
起伏的地貌，宛若來到畫中世界。

　　我們選擇比較長的步道二，雖然足足要走50分鐘，但其中有一段是隱身在谷地樹蔭中
，走起來十分涼爽宜人。

　　婆婆早就打算在此野餐，一旁於是我們拿出背包裡的長棍麵包三明治，坐在長凳上一
邊啃食，一邊看著冊子上寫的故事。

　　胡西雍的土為什麼是紅色呢？有個傳說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胡西雍的城堡裡住著塞蒙德夫人（Dame Sermonde）和她的丈夫亞
維儂的雷蒙（Raymond d'Avignon），雷蒙是一位好獵的獵人，天天往外跑，讓妻子獨守
空閨。年輕的騎士卡貝斯坦的吉翁（Guillaume de Cabestan）的到來讓塞蒙德夫人的生
活起了漣漪，很快的這兩個人成為愛侶，形影不離。」

　　「聽到風聲的雷蒙在一場狩獵行動中詢問吉翁情歸何處？為了不牽連塞蒙德夫人，吉
翁撒謊說他愛的另有其人。此舉引起了塞蒙德夫人的不悅，硬要吉翁當著大家的面承認他
寫給她的情歌內容，吉翁低頭默認，雷蒙氣憤不已，決定報復妻子的不貞。雷蒙於是趁機
從背後殺死吉翁，割下他的首級，並取出他的心臟，要求廚師烹煮成美味的佳肴作為塞蒙
德夫人的晚餐。」

　　「可憐塞蒙德夫人，直到吃到最後一口才從丈夫口中得知實情。極度驚恐的她迅速逃
離餐桌，奔出城堡，從懸崖一躍而下。破碎的屍體血流成河，胡西雍的泥土從此被染成熾
烈的紅色。」

　　如果在胡西雍見到一款稱作「卡貝斯坦的吉翁」的紅酒，也許這段悲劇性的愛情故事
，能讓品酒時的情緒更加激烈。

　　吃飽喝足之後，再度上路時已忘卻來時的疲累，因此回程竟比我想像中的快結束。

　　步道入口處有一座觀景臺，可見整座紅土山城的全貌，許多遊人在此合影留念。

　　觀景臺旁有公廁和紀念品店，我們進了其中一家「赭石小物（Ocre Choses）」，發
現裡頭除了販賣普羅旺斯常見的彩繪陶蟬、薰衣草製品（抱柵、香氛袋）和香皂，最令人
驚豔的是一整櫃的色粉顏料。

　　如果有畫過油畫的人必定知曉，這些色粉顏料要價不斐。

　　果然看過價格以後，更加確定如果想當畫家，在成名以前必需要有雄厚的資金，否則
光是畫具和顏料的花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金額了！

　　藝術果然是條超燒錢的路啊！

　　大人考量的果然比較現實，小孩就單純多了。子台問了我這些粉末是什麼，開開心心
的一瓶一瓶拿起來把玩，嚇得我冒出一身冷汗，急忙將他帶到店外，遠離現場！

＊＊＊

　　胡西雍舊城區的色彩印人難忘。

　　亞維儂藝術節創立者讓‧維拉（Jean Vilar）將之喻作「紅色的德爾菲（Delphes
rouge，註2）」，法國女詩人瑪麗‧莫宏（Marie Mauron）曾說：「誰能不愛胡西雍？如
果你熱愛光線、色彩、熱情、開闊的視野、南國夜空點點繁星下的礦彩，誰能不愛胡西雍
？」

　　從下城走到上城，拱廊路（Rue de l'Arcade）也許並不是最快的道路，卻是最值得
一走的小徑。

　　名副其實的路名，通過一座座的拱廊，緩緩上坡。

　　路的盡頭，阿馮修士廣場的藝廊與餐廳被遊客擠得水洩不通。這座廣場因當地修道院
修士阿馮在馬賽大瘟疫時為民捐軀而得名，站在廣場上，看著遊客如織，完全感受不到18
世紀末黑死病肆虐的氣息，只有明媚的山城風情在驕陽下對我搖曳。

　　毗鄰的市政廳廣場顯得落寞許多，市政廳大門緊閉，只留兩扇窗扉開啟，陽臺上的鮮
花爭奇鬥妍，卻不比屋牆色彩鮮豔。

　　這座村莊，無需以鮮花妝點，光憑屋舍的色彩，便已是濃妝豔抹。

　　鐘樓無疑是全村的地標，亦是觀光客拍個不停的地方。一個畫家專注的寫生，大太陽
底下無任何遮蔭，汗流涔涔也不以為意，只因眼前的風景實在過於迷人。

　　來到歷史悠久的聖米歇爾教堂，教堂立面不若一般屋舍的赭紅，反倒使用來自褐鐵礦
－一種被稱作「金赭石」的黃色，柔和卻不突兀。

　　子台一看到教堂趕忙跑進去，他並不是因為虔誠，而是因為喜歡點蠟燭。不過最好笑
的是，小小年紀的他，還不敢拿著點著的蠟燭，硬是要爸爸幫他點、幫他插，他在一旁「
指揮」。

　　雖然沒做什麼事，但他就開心得不得了，因此每年回法國，教堂的香油錢捐了不少，
都要歸功於子台的「熱心」奉獻啊！

　　教堂旁的兵營廣場（Place du Castrum）有十分良好的展望，從這裡看出去可見村莊
的屋舍依著地形而建，櫛比鱗次。再往前走一些，路的盡頭有一定位桌（Table
d'orientation），呂貝宏山區風景在眼前展開，一覽無遺。

　　胡西雍的上城是歷史古蹟的堆疊，下城則是紀念品店和餐廳林立的呈現。

　　郵政廣場（Place de la Poste）周圍的人們來來去去，一旁的噴水池卻鮮少人留意
。這股清涼泉水曾澆在牛隻身上給牛消暑解熱的，今日卻成了子台戲水的理由，看他沾了
紅土的衣褲變得又黏又髒，不禁捏了把冷汗，媽媽真是難為。

　　念頭一轉，就讓他盡情的玩吧！

　　能在這麼美麗的地方把自己弄得全身髒兮兮的，也是一種成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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