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遊記【二十五】羅馬－夜遊 - 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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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馬－夜遊 ※～


用完晚餐，是我們在義大利的最後行程，羅馬夜遊。據說為了幫我們拍下清
楚夜景，還找來了專業攝影師。不過沒想到當小客車開了門，下來的居然就是白
天的女導遊，果真是生意人，從早至晚的商機都被她包了。

第一站，我們到了鬥獸場，本來還在揣度會是怎樣景象，結果才在山坡邊下
了車，就被眼前光影感動住了。原本龍鍾老態，但威儀猶存的巨獸，在溫婉黃橙
的燈光照映下，彷若正蜷著身，陷入沉眠。一盞盞的微光自每個拱窗口渲染而開
，在這寂靜夜裡，添了幾分浪漫。

導遊要大夥兩人一組，在鏡頭前擺出特別姿態，這倒真考倒我們，一人都困
難了，何況是互搭。這當口，突然想起我家娃兒，也只有她有這百變功力了。

不過也多虧這份需要眾人苦思的差事，我們偷得些靜靜欣賞夜景的時光。環
顧四週，昏暗的街頭看不清晰，但或許在不遠處也有著被燈火暈染的古殘遺跡吧
。

須臾，我們轉換陣地，這會兒又來到威尼斯廣場的艾曼紐二世紀念館了，剛
好能讓我好好欣賞它的建築。這個多層堆疊的紀念館，最上是呈凹弧狀的醒目柱
廊，兩側則由帶著三角楣的神殿樣式門扉，頂著展翼天使駕乘的馬車。而在其下
的主體建築前，曲折階梯拱繞著巨大台座，上面細細密密雕著人像。這是無名戰
士紀念碑，追悼著在戰爭中失去性命的英魂。台座上，便是艾曼紐二世騎乘於馬
背，英姿勃發。

整座建築用疊牆、雕像、階梯延伸它的展幅，宛如穿上層層疊疊的華裳，在
燈光投映下，顯得氣象萬千。但那過於龐然招搖的外貌，據說遭到多人的批評，
認為與其後的議事廣場古蹟格格不入。

但比較致命的應該是隨處可見的維修鷹架吧。領隊說，這個紀念館當年倉促
完成，或許當中還帶著官商勾結、偷工減料，因此豪奢外表下卻隱含痼疾，三不
五時就有地方需要進行修補。相對那些歷經百年細心堆砌的不朽教堂，現代人的
漫不經心實是需要好好檢討。

接著我們在街巷間轉呀轉，居然開到了似乎杳無人煙的山丘，週邊是有些建
築，但卻都透著深沉氛圍。在一個轉折空地間，大夥一臉狐疑地下了車，昏暗路
燈下，有個大門深鎖的宅院。

原來這個山丘是羅馬的高級住宅區，而眼前宅院則是馬爾他騎士團的領地。
此處有個特別的噱頭，叫「一眼看三國」，乍聽之下不解它的意涵，但當大家陸
續湊近門上的鑰匙孔，往內觀看後，就恍然大悟。

從孔中看出的景貌，是由樹林修剪成的拱廊，而在更遠方有個微微透光的圓
頂，似曾相識，思索一會兒，那正是聖彼得教堂的拱頂呀。

原來我們正在義大利的領土，透過馬爾他騎士團屬地，看著梵蒂岡教堂，這
便是一眼看三國。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發現這奇妙的巧合，我們一群人興奮地湊在小小的鑰匙孔
，用力拍下這難得的景觀。

下了山丘，我們來到艾曼紐二世紀念館的後方。寬廣步階，層疊往上，坡頂
廣場的建築，在正中鐘塔燦光的投射，微微現出輪廓。而整條步階，於路燈的襯
映下，彷彿是個摘星大道，通向漂浮在夜空的堡壘。

然當眾人還在新奇地四處觀看時，我已在心底叫了出來，這不就是傍晚我們
曾踏過的地方嗎？坎比多怡歐廣場下方的大台階步道。只要爬上去，就可以看到
古羅馬議事廣場了。莫非議事廣場其實有排入行程，只是不在白天，而在夜間？

還在心底企盼著那在月色下，打著朦朧光暈的遺跡，殘破、卻充滿著歷史。
但隨著時間過去，大夥收隊上車，慢慢遠離，我才發現是我多想了。

帶著失落的心情，我透過窗口，望著街景。沒想到我們居然越過了台伯河，
再次踏上了聖彼得廣場。

夜裡的聖彼得教堂，透著不同氣氛的聖潔，從拱頂的採光罩，各個窗口拱門
，映透著輝光，將它染上帶著漸層的澄亮色澤。屋頂的耶穌與十二門徒，也被勾
上金邊，顯得無比燦爛。

驅前走進包覆廣場的柱廊，在光影的襯映下，這廊道更顯得空間高聳。仰首
探望，我彷若提燈步進晦暗神殿的祭司，在烏沉裡，聆聽神諭。

但當我們拍起合照時，有個青年醉醺醺地靠近，口中嘟囔著聽不懂的語言，
硬是要跟我們合影。他看起來倒不像是壞人，但大家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只好
讓他成為我們照片中的一個角色。可是當大夥要離去時，他居然也歪歪倒倒跟了
上來。嚇壞的我們只好快步奔馳上車，迅速關上車門，一溜煙地遠離這再度重遊
的廣場。

而接下來的景點，居然是聖天使橋，於白晝無法相遇的，怎料卻在夜間看到
它美麗的身影。一對對持著當初耶穌受難刑具的天使，於橋的兩側，延伸至末端
的聖天使堡。

這外方內圓的城堡，原本規劃作哈德良大帝的陵墓，後又陸續成為軍事堡壘
及避難所。而之所以成為聖天使堡，是因為羅馬曾經瘟疫橫行，當時教宗率眾遊
街祈福，卻見天使舞動翅翼，飛臨城堡，預言瘟疫將息。於是災疾過後，教宗在
城堡上豎立天使雕像，並改名作聖天使堡。

沿著橋邊圍欄，我緩緩往前步進，一面仔細凝望著這一尊尊的天使。天使帶
著雙翼，有的垂目微笑，有的眺望遠方，袍袖飄逸飛舞的容姿，在燈光襯托下，
透著溫柔的慈愛。

走到城堡前，頂上的大天使米迦勒，正展開雙翼收合寶劍，俐落英姿彷彿預
言即將斬除世間疾厄。轉頭順著河岸望去，街區華燈將河面染上粼粼波光，此時
微風徐徐，看著眼前這一切真叫人不捨離去了。

而將這夜景之旅作最後收尾的，是遠在城市東方的共和廣場。乘車穿越了市
中心，我們在這以噴泉為中心的廣地走了出來。

廣場的一側是整排呈圓弧狀的整齊建築，連綿的壁柱、拱廊、窗台，在光柱
投影下，像是宮殿般，顯得金碧輝煌。

而被環繞的仙女噴泉，當中仙女抱摟著游魚，魚口中噴湧出泉水。四周的少
女也以各種姿態，或後仰、或斜倚、或趴伏，與奔馳海洋的海馬、象徵河流的水
蛇、悠遊湖泊的天鵝、代表地下水的蜥蜴嘻笑玩耍。綻射的水柱，流光交織，這
些嫵媚女神也彷彿舞動起來。

廣場的另一側，相對地卻透著靜謐。建築邊緣相連著磚石嶙峋的教堂，內凹
的弧形門面，殘破壁面彷若古跡。這是由古羅馬時期的戴克里先大浴場改建而成
的天使聖母教堂。刻意保留古老風貌的設計出自米開朗基羅之手，各個不同世代
的文化因此融合一起，也讓後世的我們得以一窺那掩藏在歷史背後的隱晦風貌。

柔光微灑，讓人心境祥和平靜。這些天，我們踏入回流時光，步進古羅馬帝
國，又從文藝復興走到巴洛克。看過托斯卡尼的明媚艷陽、碧野山巒，穿遊了阿
瑪菲的曲折海岸、瀲豔波光，也該是告別時刻。

翌日，灰濛濛的羅馬終於下起陰鬱小雨，嗚嗚咽咽，厚重的烏雲宛如緩緩閉
合的帷幕。遙遠天際，我彷彿看到飾著輝冠珠鑽的女伶，一曲唱罷緩緩旋身，那
些煙花水月都凝化作眼眶邊的一滴淚。

輕柔樂聲奏著，她漸行漸遠，我也怔怔看著望著，直到簾幕闔上。


～※ 後記 ※～


這次遊記果真又拖了近年，因著將要到來的法國之旅，才勉力鞭策自己加速
完成，若再延宕下去，可能又會無窮疊壓，終無完筆之時。

在羅馬走了一圈，深深覺得一天時日大大不夠，若非當時毅然脫團歷險，恐
怕錯過更多吧！而那些無緣得見的景點，我只能看著照片資料補述，希望讓大家
也能在腦海中揣想一番。

此外，丹布朗的「天使與魔鬼」這書的熱賣，導致這一年倒出現打著尋找光
明之路的行程，有些旅行社也將花在羅馬的時日延長至兩天，我只能說世事難以
預料。

而前些日子看到了電影上映，熟悉的場景讓我登時內心躍動不已，將下方字
幕拋向天際，只追尋著那畫面中的飛馳線條。

書寫的過程，原本想朝簡潔用字邁進，但那些撩亂華麗的所見所聞，又不禁
讓我陷入深深的文辭堆砌。然而再多的敘述，也無法精細描繪那絢麗的國度，我
只能用力刻著禿筆，希冀能將我心底無比的悸動傳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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