豊島美術館 - 京都

謝謝強大的日旅版，讓我可以成功完成這次瀨戶內海的旅行。

瀨戶內海的風景極美，人也是。無論何時只要攤開地圖，就會有居民湊上來詢問是否要幫
忙，常常在迷路時受到許多協助，十分感激，希望大家的旅行也能順利。

圖文部落格：http://dumbslowshow.tumblr.com/post/88959984460


從宮ノ浦港出發，搭乘高速旅客船搖搖晃晃數十分鐘後，終於抵達豐島的家浦港。這趟瀨
戶內海的旅行也將在這座島上畫下尾聲，對這些小島的興趣來自於直島《家計畫》中，由
杉本博司設計的〈護王神社〉，懶散的我能夠在半年後實際踏上這些地方，至今仍覺得有
點不可思議。原本打算介紹迷戀不已的〈護王神社〉與直島，但仔細回想整趟旅程中，狠
狠衝擊到我、令我無法言語的作品，還是由内藤礼與西沢立衛共同設計、建造的豐島美術
館。

豐島與其他瀨戶內藝術季的眾多小島一樣，背負著環境汙染的歷史傷痕。1975年在香川縣
政府的許可下，超過六十萬噸的產業廢棄物不斷投向豐島，直至 1990 年才被揭發。在居
民持續的抗爭下，2000 年當年的香川縣知事才正式道歉，並由香川縣政府負擔賠償，規
劃將廢棄物進行無害處理。北川富朗當初規劃時，香川縣政府本來不希望豐島也成為計畫
一部分，但北川先生認為豐島必須在其中，才能完整體現瀨戶內諸島的樣貌。讀到這段文
字時，我腦裡不斷浮出的是蘭嶼，離島似乎總背負著相似的命運，因位處邊緣，被迫成為
本島經濟發展底下的陰影。正因如此，踏上豐島變成一個重要的體驗，我試圖從這座小島
上尋求一些希望。

從觀光案內所租來電動腳踏車，這是我學會腳踏車後第三次接觸，也是首次在自行車道以
外的地方騎乘。雖然豐島人煙稀少，車輛也只有少數幾台緩緩晃過，然而豐島上下起伏極
大的地形，仍讓我緊張不已。在誤闖小路後，我從碎石子路跌跌撞撞出去後，摔向大馬路
，忍著痛騎了一會兒，終於看見宛如外空物體的豐島美術館。

我試著翻譯官網上的資訊，由於日文程度不佳，僅能翻個大概：利用變成休耕的棚田（有
點類似梯田）再生建造，水滴形的豐島美術館僅占廣大土地的其中一角，寬度約 40x60m，最高 4.5m，建築中沒有任何一根柱
子，由薄殼混泥土結構。因為天花板上有兩個大開口，周遭的風、聲音、光線都能直接進
入，自然與建築物彼此呼應的有機空間。內部空間一整日都有「泉水」誕生。本建築物的
風景將隨季節、時間等改變而流動，傳達無限的表情。

欲進入豐島美術館本體必須先在外頭長方體的建物中買票，工作人員將會略為介紹參觀動
線。接著繞過小小的土丘往深處走，右邊依靠著島，左邊便是美麗的瀨戶內海，走道上還
有長椅，讓人依偎在林葉環抱中，觀賞海景沉澱心靈，為了接近豐島美術館本體做準備。

接近豐島美術館本體後，工作人員將在外頭以蹩腳的英文，請觀者換上他們準備的拖鞋，
告知不能攝影、大聲喧嘩與觸碰水滴等事項，便能進入館中。即使看過許多照片，在彎過
小小的門後，親眼看見這個作品還是讓我倒抽口氣。平滑表面的水泥建築散發著清冷的質
感與溫度，陽光從兩個巨大的洞口緩緩撒下，人們圍繞著陽光觀賞著什麼，旁邊的工作人
員輕聲叮嚀小心水滴， 才發現從地上小洞中，緩緩的擠壓出水珠，水珠匯集成夠多後，
又緩緩流下，逐漸匯集成夠大的水珠。我著迷的看著這些水珠，它們從地下滲透而出，一
顆顆地閃著晶瑩的光澤，是生命，是喜悅，這些細小的水珠沿著看不見的動線輕巧移動，
變幻出無限風貌。

仰頭看向天井，總覺得是「窗」的變化。「窗」是日式美學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京都的每
一個寺院裡都有窗，透過有限制的視角中，去觀賞四季、時間流轉造成的多樣風采，然而
天井的設計，使得窗不再是觀者單方面的凝視，自然也大幅度的涉入作品中，無論是陽光
灑落也好、雨滴落下也好，作品的樣貌與觀者的活動必須依循自然而進行改變。然而它仍
保留著「窗」的有限制視角，透過天井，瞧見一隻鷹盤旋在樹梢，順著氣流繞呀繞，最後
滑過天際，心理忍不住湧上那段知名的開頭：「一隻鷹曾經來過，然後竟走了，再也沒有
蹤影。」楊牧曾經這樣寫著。豐島美術館本體便這樣默默地伏在地上，看著這些來來去，
萬物交替。

然而兩個天井各有一條長長的細帶隨風擺動，我沒有很喜歡這兩條細帶，雖然它們表現出
風的流動感，但我認為應該將感受交與觀者，由聽覺、觸覺與嗅覺細膩的分辨空氣中的變
化，像是風拂過樹梢的聲音、擦過衣角的感覺，和微微的牡蠣鹹味與青草濡濕的腥味。

走出美術館本體後，不斷回神凝望作品，拉緊大衣的領口，迎著仍帶寒氣的海風離去。我
試圖將豐島美術館視為一個大的計劃，不僅僅是作品本身，包括它所佔的腹地、售票亭、
蜿蜒小徑和它意圖自立鑿井取水而非與島民生活用水起衝突。我一直在想豐島美術館除了
觀光人潮以外，還能為豐島帶來什麼，我覺得這件事非常重要，當一個藝術作品取用於地
方時，同時也必須對地方進行些回饋，而島民對於這座美術館的看法又是什麼，他們對這
座外星物體般的美術館有認同嗎？然而我的確從豐島帶走了什麼，至今那座美術館的美麗
仍深深地撼動著我精神上的某一部分，沮喪的時候就想那個早晨，蹲在美術館的地上盯著
水珠不放，總覺得這會讓我覺得一切好像沒那麼糟，世界仍有美麗的事物。

參考資料：
丘如華＜歷史、文化、環境共生的大型文化活動 (6) — 瀨戶內國際藝術祭(中) / 丘如
華＞（2012，台北村落之聲）
http://www.urstaipei.net/archives/4454
ベネッセアートサイト直島官網：
http://www.benesse-artsite.jp/teshima-artmuse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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