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啊！里昂！ - 法國

http://blog.xuite.net/toiletmei/blog/66887214

　　在為這篇文章命名時，不知為何冒出了日本歌舞伎劇碼《樓門五三桐》中那句非常有
名的臺詞，那是主角石川五右衛門登上京都南禪寺的三門後，所發出的讚歎：「絕景啊！
絕景！」

　　當我們從馬賽搭火車來到里昂（Lyon）的時候，是歐洲最冷的一月，夜裡的氣溫降到
零度以下，我們在巴特勒迪噴泉（La Fontaine Bartholdi）旁等著送來公寓鑰匙的人。
從車站走到噴泉的路程不算長，但冷冽的空氣讓我的鼻子凍得幾乎無法呼吸。隔天起了一
大早，睡眼惺忪的出了門，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舊城區裡的建築給撼動，登上同被列為世
界遺產的富維耶山（Fourvière），整座城市的風景收盡眼底，打從心底讚歎出：「絕景
啊！絕景！」

　　這篇文章的標題「里昂啊！里昂！」，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中浮現腦中的。

　　我在里昂的時間只有短短一天，jy卻在里昂待了六年。要用一天的時間把里昂看遍不
容易，於是我們只能濃縮里昂的精華，盡我們所能的，探索。熟門熟路的jy帶著我穿遍大
街小巷，他說里昂最美的地方，不是導覽書上寫的那些景點，而是位於索恩河（Saône）
兩岸的串廊（traboule）。

　　打開里昂的地圖，它的行政區域（Arrondissement）分布得沒有規則，不似巴黎的蝸
牛螺旋狀，亦不似馬賽以舊港為中心向外延伸的幅射狀，但知曉里昂的歷史後，你會發現
這樣的分布其來有自。

　　里昂最古老的區域位於索恩河西岸的舊城區（Vieux Lyon），目前歸屬里昂的第五區
。以往這裡分成三個部分，分別是北方的聖保羅區（Saint-Paul）、中央的聖尚區（
Sainte-Jean）及南方的聖喬治區（Saint-Georges），每一區都有一座代表性的教堂，名
稱也都冠上與區域相同的聖人之名，分別是：聖保羅教堂（Église Saint-Paul）、聖尚
教堂（Cathédrale Saint-Jean）及聖喬治教堂（Église Saint-Georges），其中以聖
尚教堂的名氣最為響亮。

　　聖尚教堂是一座羅馬天主教的教堂，始建於12世紀，至1476年才宣告完工，由於興建
時間拉得相當長，因此混合了羅馬樣式及哥德樣式的特色。教堂立面的雕工精細、造型獨
特，值得仔細欣賞。進入教堂後，12世紀的彩繪玻璃具有十足的吸引力，以藍色代表惡魔
、紅色代表天使的圖案看得我津津有味，一旁還有詳細的介紹，讓人光是抬頭就看到脖子
好痠。

　　除此之外，還有一座製作於十四世紀的天文鐘也受到眾人矚目，雖然結構不似布拉格
市政廳上的天文鐘（請見另一篇網誌）那般複雜，但也是看得我眼花撩亂，尤其是下方寫
著密密麻麻文字的教會曆，每一天都以一位聖人的名字命名，因此上頭就有365位聖人的
名字！雖然我近視不深，但當時光線昏暗，加上字體又小得可怕，本來想找生日那天對應
的聖人名，但難度實在是太高了，嘗試沒多久就宣告放棄。這座天文鐘在整點時也有報時
裝置，一樣不需要有太高的期待。雖然如此，天文鐘報時聲響起時，大家還是不約而同的
前去圍觀，看來群眾效應這回事，在人類行為上真的具有高度制約作用啊！

　　里昂舊城區的面積廣達24公頃，是歐洲面積最大的文藝復興街區之一，走在街道上隨
處可見文藝復興時期的華美建築，這些建築不似博物館裡的展品死氣沉沉，而是生命力十
足的展現它們動人的姿態。

　　15世紀開始，隨著義大利商人開始向里昂遷徒，當時里昂的經濟有了長足的增長，里
昂更在之後成為法國的銀行中心。當時有許多義大利銀行家進駐聖保羅區的高級住宅區，
也因此將文藝復興風潮帶入里昂。16世紀起，里昂的絲綢業發跡，在17世紀時已成為全歐
洲最重要的絲綢產地，里昂的經濟也因此達到巔峰，尤其是與義大利的貿易往來更加興盛
，在這樣的相互交流下，義大利對於里昂的深遠影響，無論在建築或是飲食上，都可見一
斑。

　　其中最令觀光客青睞的就是聖尚區。聖尚區在中古世紀是政治與宗教的中心，這也是
為何聖尚教堂是主教座堂的原因。當然，除了教堂以外，聖尚區會如此受到歡迎還有另一
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當1998年里昂舊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之列時，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就是位於聖尚區及索恩河對岸紅十字區（Croix-Rousse）裡的串廊（Traboules）建築結
構。

　　串廊（Traboule）建築據說發詳於西元四世紀，當時住在羅馬古城呂格都倫（
Lugdunum）的居民為了取水方便，因而築起了可供人們迅速從山丘直達河岸的建築，這就
是串廊的前身。「Traboule」這個字源為古拉丁文「Transambulare」，意指「穿越」，
而串廊就是貫穿街道兩側的穿堂形成的走道。

　　隨著物換星移，當絲綢業成為里昂經濟的重要支柱，這些絲綢工人也依樣畫葫蘆蓋起
了可供遮風避雨的串廊，讓他們即使在雨天，運送絲綢時不怕被淋濕。十六世紀時，里昂
的絲綢工人（canut）居住在舊城的聖喬治區，隨著絲綢業興盛，空間愈顯不足，在十九
世紀時遷居至索恩河東岸半島上的紅十字區（Croix-Rousse）。絲綢工人也在這裡大興土
木，建造為數眾多的串廊。

　　因此舊城區的串廊的年代較為悠久，多半集中在聖保羅教堂及聖尚教堂之間的聖尚路
（Rue St.-Jean）與牛肉路（Rue du Bœuf）上，目前保存下來的是文藝復興時期建造的
，其特色為依循羅馬天井（patio）的形式，以柱廊支撐陽臺，在中庭還設有水井以供取
水。

　　例如位於牛肉路上的玫瑰塔（La Tour Rose）就是最為人知的一個例子。推開門扇，
進入中庭後，先是粉紅色的高塔矗立眼前，然後會在中庭的一隅發現廢棄以久的古井，此
時只要推開塔樓的大門，就可以藉由穿堂小徑抵達另一側的道路，是不是很神奇呢？

　　另一個例子是位於聖保羅區猶太路（Rue Juiverie）8號上的布尤別墅（Hôtel
Bullioud），這棟別墅裡也藏有被稱作菲力貝爾‧德洛姆穿廊（Galerie Philibert
Delorme）的結構，德洛姆是位法國宮廷建築師，早年在義大利求學，當他學成歸國之後
設計了這個作品。同樣的，中庭一隅保留著水井，但比起其他串廊建築，德洛姆的設計更
加華麗奢美，除了講求實用性外，也以大量的裝飾突顯當時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之美。

　　里昂大大小小的串廊共計有500多座，這些串廊連接高達230條街道，全長約50公里，
其中40座串廊免費開放給民眾和我們這些死觀光客參觀，大部分的串廊目前被當成私有財
產出租。jy說住在里昂六年，常常會利用這些串廊當成是另類捷徑，當地人則認為，一個
「道地」的里昂人是要熟知這些藏在民宅之中的小路的。

　　當他帶我推開一扇扇木門（多半是）進入串廊時，一開始我非常害怕，因為看起來跟
私闖民宅沒什麼兩樣，他拍拍胸脯保證：「安啦！」，還告訴我說，如果門不小心被鎖住
，只要按門鈴就會有人幫你開門了。「真的假的！」聽到這樣的事我差點沒嚇傻，難道住
在這裡的人不會覺得這是一種騷擾嗎？jy解釋說，因為串廊本來就是要讓人通行才建造的
，而且既然是開放給公眾參觀，就可以大大方方進入，而且大家有志一同的不會在太早或
太晚按門鈴，加上其實如果是可以參觀的串廊，門大部分的時間都不會鎖上的。

　　聽到這裡我才放心的隨他進出串廊，串廊裡的走路十分窄小，令我意外的是真的有好
多人會利用這種小路通行哦！有時候長一點的串廊還有自動亮燈，讓我們可以不用摸黑走
路。雖然第一次走的時候心臟差點跳出來了，不過後來習慣了，覺得真是好玩！地圖上的
馬路根本就僅供參考，常常走著走著，轉了幾個彎，就莫名的從另一條路出來了。不過如
果叫我一個人這樣走，一定會迷路的，裡頭的路十彎九拐，而且出入口不一定在隔壁街道
，喜歡冒險的人一定要來試試！

　　里昂舊城區的西面背倚著富維耶山（Fourvière），比較靠近舊城區的山勢較陡，因
此要爬上去的人可要有心理準備，如果太懶得走路又想看風景，可以花錢搭纜車，只要沿
著阿道夫‧馬克斯大道（Av. Adolphe Max）往西方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與捷運共用的
纜車站了。纜車分為兩條路線，Fourvière線直達富維耶聖母院（Basilique
Notre-Dame de Fourvière），Minimes線則通往古羅馬劇場（Théâtre Romain
Antique），這兩個地方都很值得去，只是看要先去哪裡而已。

　　法國的教堂我已經看到有點膩了，尤其是聖母院更是像臺灣的媽祖廟一樣多，所以我
選擇先去看羅馬劇場。

　　里昂的古羅馬劇場真的非常、非常值得來。建於西元前43年的劇場，經歷了兩千多年
的風吹日曬，仍是保存得非常完整。雖說法國的古蹟隨隨便便都是以千年來計算的，但親
臨現場時，還是覺得十分感動！

　　這裡曾是一座古羅馬城市，是羅馬帝國里昂高盧省（Gallia Lugdunensis）的首都呂
格都倫（Lugdunum），在它的巔峰時期，規模是僅次於羅馬的大都市。西元四世紀起，居
民們為了取水方便，開始向索恩河的河岸遷徒。因此無論在富維耶山上或是索恩河和隆河
之間的半島區（Presqu'île），都可以見到古羅馬遺跡。

　　這座建始於西元前15年的古羅馬劇場，在當時可以容納得下一萬名觀眾，可見在當時
的繁榮景象。雖然它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蹟，但可別以為它就僅供參觀，別無用處喔！它
可是許多演奏會和歌劇會的會場，里昂著名的節慶「富維耶之夜」（Nuits de Fourviè
re）亦是在此舉行。

　　劇場一旁還有另外一個較小型場地，雖然說跟羅馬劇場的結構相似，但用途並不相同
，大劇場偏向於戲劇表演，這裡則多是舉行音樂會或朗讀會，因此也被稱為古羅馬音樂堂
（Odéon Romain Antique）。它的規模較小，座位僅供三千人使用，但最特別的地方則
是下方平臺的幾何裝飾。利用從土耳其、希臘、埃及等地盛產的石塊，將不同顏色的石頭
琢磨成各式形狀，再鑲嵌至平臺中央，形成獨特的圖案。音樂堂一旁的解說牌有對照圖，
可以非常清楚的了解各種石頭的出產地及名稱，讓人不僅可以欣賞到古人的美學，還可以
增長見聞。

　　如果對於里昂的古羅馬遺跡有興趣，半島區上還有一座小型的古蹟－三高盧人露天劇
場（Amphithéâtre des Trois Gaules），我們前一晚住宿的公寓就位於附近，出門的
時候還有經過，只可惜忘了拍照留念。

　　富維耶山丘上還有另一處名勝，建於1872年至1896年的富維耶聖母院（Basilique
Notre-Dame de Fourvière），這座教堂也被列入世界遺產之列。

　　普法戰爭於1870年開戰，普魯士軍隊所向披靡一路南下，巴黎已淪陷、法皇亦投降，
眼見就要攻佔里昂之際，普魯士軍隊突然停下並撤退，不久後兩國簽訂停戰協定，里昂幸
運的逃過一劫，而教會則將之歸功於聖母顯靈，因此開始建造聖殿。

　　雖然它建造的年代相對來說十分年輕，但潔白的外觀加上精緻的雕工，任誰經過都會
想駐足欣賞。聖殿最大特色是它的風格融合了羅馬式和拜占庭式，是當時法國蔚為風潮的
建築風格（如巴黎聖心堂、馬賽馬約爾教堂皆為此風格的教堂）。聖殿共有四座高塔，立
面的兩座高塔各有象徵，北塔代表力量、南塔代表正義。內部則有富麗堂皇的馬賽克和燦
爛奪目的花窗玻璃，都是值得一看的地方。

　　後殿的高塔亦具有象徵意義：北塔象徵節制、南塔象徵謹慎，雖從正面較難看到，但
若從山上往上看，則可以清楚的看見。除此之外，後殿穹頂上方的青銅像為天使長米迦勒
手持長劍、與邪靈爭戰之像，則為正義的象徵。

　　既然被稱作聖母院，當然要有聖母守護囉！早在1168年，這裡就有一座奉獻給聖母的
禮拜堂，1643年時里昂爆發黑死病，當時市民聚集在此禱告，祈求聖母保佑，神奇的是，
在20天後疫情趨緩。因此為了紀念這個事件發生的兩百週年，教會在修道院上增設一座金
色聖母像，以感謝聖母之恩。至今，每年的十二月，市民們會點上蠟燭紀念此事，這就是
里昂點燈節（Fête des Lumières）的由來，也因為如此，富維耶山常被稱作「禱告山
」（Colline qui Prie）

　　由於富維耶山是里昂的制高點之一，因此從教堂後方的瞭望臺可將里昂全市一覽無遺
，可惜的是我們參訪的季節瞭望臺沒開（只有七月至九月開放），不過仍可以在後殿旁小
小的平臺上欣賞風景。

　　較近的舊城區和半島區清晰可見，更遠處的隆河東岸、新規畫的帕杜區（Part-Dieu
）上，最顯眼的就是里昂的摩天大樓群，其中最高佻的就是外型如鉛筆一般的里昂信貸銀
行大樓（Tour du Crédit Lyonnais）。這一區本來規畫為地方商業區，後來因為發展得
十分快速，一躍成為法國商業重鎮，加上該區交通便捷，吸引了許多企業投資，由於區域
規模不斷拓增，就業人口爆增，空間不足的情況隨之而來，因此大樓紛紛興建，從70年代
的里昂信貸銀行大樓之後，在這幾年將有幾座摩天大樓會陸陸續續完工。雖說是「摩天大
樓」，但也不過200公尺左右罷了，跟位於寸土寸金的亞洲大樓們比，里昂的大樓還真是
小巫見大巫。

　　下了山，過了索恩河，走到兩河之間的半島區（Presqu'île），這一區在里昂歷史
也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十九世紀，絲綢工人自對岸的聖喬治區搬來半島區北邊的紅十字
區，也將串廊帶入了這一帶，因此這一帶的串廊呈現另一種風貌，相對於舊城區的文藝復
興風格，半島區和紅十字區的串廊則強調實用，雖然外觀裝飾並不如舊城的串廊般華麗，
但功能性卻是更高一層。絲綢工人可以帶著織好的布料穿梭在串廊間，即便是雨天也不怕
受潮。

　　除了串廊以外，半島區的可看性也相當高，除了誘人的咖啡店、書店和麵包店充斥，
還有許多教堂、博物館和廣場。

　　聖尼濟耶教堂（Église Saint-Nizier）立面兩座尖尖的塔樓是這一區的地標，建於
十六世紀的哥德式建築位於里昂兩座著名的廣場之間，以南是里昂最大的白萊果廣場（
Place Bellecour），這座廣場也是歐洲最大的廣場之一；以北則是面積小得多的沃土廣
場（Place des Terreaux）。對我而言，白萊果廣場雖大，卻不吸引人，反倒是沃土廣場
的四周，皆是充滿美感的建築，讓這一方天地有了更深層的生命力。

　　里昂市政廳（Hôtel de Ville de Lyon）即位於沃土廣場的東側，是一座建於十七
世紀宮殿建築，立面中央的騎馬浮雕像為法國波旁王朝的創建者－亨利四世（Henri IV）
，一位在法國宗教革命時期，對於新教徒統治相對寬容的法蘭西國王。

　　廣場的南側是jy去過無數次的里昂美術館（Musée des Beaux Arts de Lyon），然
而時間已經接近下午，距離我們要搭的火車剩下不到一小時，我們也只能穿過門口，來到
優美的中庭逛逛。

　　美術館對我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尤其是歐洲國家有許多美術館，無論是展品內
容或是策展方式都讓人流連忘返，常常待上一整天、走到腳都痠死了還捨不得離開。jy告
訴我，當他住在里昂時，常常來這裡找靈感，有時候單純來中庭散步，欣賞園內的雕刻作
品，也能讓他晃上一整個下午。

　　　　　　我們就這樣不發一語的走到里昂帕杜車站（Gare de Lyon-Part-Dieu），等
著前往巴黎的火車。對於里昂的印象，就留在那些陰暗的串廊走道裡，一月的里昂、灰得
不像話的天空，我記得的色彩都糊在一塊了。

　　我想，這樣的感覺，就是所謂的離情吧！

資訊：

　　想知道里昂的串廊位在哪裡？可以參考維基百科裡的串廊列表：
http://fr.wikipedia.org/wiki/Liste_des_traboules_de_Lyon，共分成三大區－紅十字
區、半島區及舊城區。不過光靠地址實在是不好找，最好是請當地人帶路，或是到遊客中
心索區地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