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主峰、東峰行記DAY2 - 健行

入夜後，山莊外頭已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盞山莊裡的夜燈可供照明，這時才
PM 7:00左右，幾乎所有人都已躺平，為的是明日凌晨要早起攻頂，有些人
會帶上頭燈走來走去：有的是要上廁所，有的則是睡不著到外頭聊天。

隱隱約約聽得到外頭淅瀝瀝的雨聲，該是寧靜的雨夜卻摻雜絮絮不停的談論聲音，
讓人更難入眠，原來是聽到有人談論放棄攻頂的討論，是睡在我們對面野ｘ的
山友們，伴隨外頭雨聲漸響，參與討論的山友也跟著漸多。

入夜更深了，我仍然輾轉反側，無法入睡，過慣了文明生活，這麼早睡其實本來
就有點困難，加上山友們鼾聲此起彼落，反反覆覆迷茫又醒來的次數不曉得幾次，
一日的行程疲累又睡不好，此夜真的很難熬。

AM 2:00起床喝了兩碗粥，準備摸黑攻頂了，初時前往黑森林的之字路段，是不
需要穿雨衣的，但好景不長，才爬了一小段，大雨隨即乘著冷風襲來，忙亂之中
趕緊將貴鬆鬆的相機放進塑膠袋防水，又慌張地換上雨具。

突如其來的大雨，在冷風的加持下，打在身上更加刺骨，這一瞬間突然深刻感受
大自然應是無情冷酷。這厚厚的雨幕便是我們摸黑登頂的序幕，預示將來的路程
只會更加艱辛。

「必須要加緊腳步進入黑森林，那裡的風和雨都會小點。」一個有經驗的領隊朋
友如此說道。

雨中好些路段變得泥濘，全身裝備在雨水不停地侵滲下更顯沈重，我突然很感謝
身上的這件event雨衣，即使在如此天候下讓我尚能維持一定的體力。

約AM3:00好不容易進入了黑森林，仍是驟雨不斷，雖然風不那麼強了，但迎著我們
的，是無止境的漆黑，頭燈只有發揮他本來應有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必須隊伍緊湊
相連，稍微一拉長，很容易就不知道該往哪走了。

我一邊走一邊心裡頭國罵，除了抱怨為什麼看別人的blog分享是星空相伴黑森林，
我們的命運卻是如此乖舛，還有就是要壯膽，罵得更兇，才足以對抗無邊的漆黑所
帶來的無力感。如果要具體形容我們一行人現在的情況，大概就像是飄零在汪洋中
的一葉孤舟。

沒有人不再這一刻感覺自己竟是如此渺小，雖是簡單的道理，這樣的體驗卻讓如此
感受更加深刻。

約莫走了兩個多小時，這該死的雨終於停了，五點多，黑壓壓的天空漸漸泛白，這
才稍微能分辨出黑森林的樣子，再走約20分鐘，總算出了黑森林。

上了圈谷視野隨即開闊，回頭望去，東方的雲層已被旭日染紅，未被染紅的雲則呈
現一片清澈的藍，再向前望，北稜角被旭日光輝抹上了一層金邊，整個心境隨著圈
谷的壯闊奇景跟著開展，此刻的歡喜，與之前摸黑行走在黑森林的苦澀心情大相逕
庭，如此強烈的對比，正是神聖的山岳無情若有情般的賦與。

正當此時，我卻面臨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大雨中摸黑在黑森林裡行走，需要更加聚精會神注意路況，容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
我誤判了自己體能情況，或說是經驗不足，在黑森林裡完全沒有吃東西，才剛上了
圈谷，才驚覺腳底下空蕩蕩的，完全提不上力氣。我趕緊將先前準備的麵包往嘴裡
塞，身體轉化食物成為能量的速度卻怎麼也跟不上流失的速度，尤其身體轉化食物
又需要能量，如利刀般的寒風又不斷地從外在奪取我的體溫。如此般的惡性循環，
我漸漸面露蒼白，嘴唇發紫，腮邊還鼓著怎麼也吞不下去的麵包，又必須強迫自己
一定要嚥下，臉色整個難看極了。

這一段從圈谷然後要登頂的道路，一定也是我人生最艱難的一段道路之一，我很明
白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將遭受大自然最無情的懲罰，我告訴自己要沈得住氣、保
持冷靜，注意調速與呼吸，同伴注意到了我的情況，很感謝他對我在物資上的幫助，
我貪婪的喝他提供的蜂蜜水以及吃黑糖塊，我知道這一定比我口中的嚥不下去的麵
包來得有用。

AM 8:00拖著半條命登頂。

此時，並沒有太大的喜悅，因為在主峰上實在是爆冷，體力又尚未恢復，小胖在一處
背風處煮了些熱奶茶與熱咖啡，喝著熱飲，我才逐漸感到體力恢復，精神也漸漸好了
。現在在主峰上完全被雲霧籠罩，完全沒有展望，是很可惜的一點，時速甚快的強風
如冰刀般不停地往臉上劃，覺得穿得再多保暖衣服都不夠，簡直無暇在山頂多待一刻
只能趕緊拍了些合照後下山。

AM 8:50進入了黑森林，這才驚覺原來黑森林這麼的美，雖沒有破雲見日的陽光灑下，
但如此的雲層反而成為最好的柔光罩，少了強烈的反差，拍出了黑森林清新自然的面
貌。

這就是高海拔區生長的冷杉林，其銀白樹身筆直沒入天際，旁枝因遭受冬季積雪壓迫，
而呈現扭曲U字奇狀，但仍能尋見末梢枝條尋找任何一絲機會便爬向天頂，展現極強的
生命韌性。像隻佝僂的手伸向穹蒼，具體來說就又像個"炎"字。

大排大排的冷杉讓人行走其中，如入夢幻之境，不時可見翠綠的苔蘚舖成被毯，從來不
浪費一絲毫的土壤，又或是幾棵橫躺在路徑上的，大概是因遭受雷擊的冷杉斷樹，即見
其蒼涼的淒美。

約莫在黑森林中行走一半路徑，便見到了傳聞中的石瀑，初眼見時的震撼影像直接透過
視神經的傳遞烙印在腦海，這石瀑的形成傳遞了自然界千萬年演變的訊息，本是一大塊
的岩石，歷經反覆的凍結又解凍的過程，上萬次的裂解後形成這特殊的奇景，令人讚嘆
不已。

AM 11:00出了黑森林，尋著之字路段漸下至三六九山莊，可以見到我們的進度落後許多
，應該沒人像我們走得這麼慢的，哈哈。

都快到中午12點了，才入了三六九山莊，吃了些熱麵補充體力，心情又好了起來，補拍
了拍在山莊的照片後，快速的整理行李，要下山回家了。

下山的腳步較上山時來的飛快，腳步快節奏的走著，心中也不斷地忖度著：這一段動魄
歷險的心路歷程、撼動心頭的景象...。許許多多的想法此刻在心裡頭不斷地蔓延。又
不禁回回頭望了望已走過的山頭，心中一絲惆悵不捨的情緒竟油然升起。

將至哭坡前，第一次聽見了松濤之聲，風勢急時，聲浪如排浪滔天般地洶湧襲至，風勢
緩時，又像枝瘖啞的洞簫嗚嗚地吹響，如泣如訴。強弱交雜的聲響就像一曲向我們道別
的驪歌，久久在我們的心中持續地迴盪。

PM 3:40終於回到了大水池，補拍了拍大水池的照片，正式向雪山道別。並與同伴們相
約下一次的百岳。

網誌圖文版：http://carpet.pixnet.net/blog/post/2549966
flickr:http://www.flickr.com/photos/31439787@N02/sets/72157622541813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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