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遇見法國女生 - 法國

如果問我，接觸過的外國人中，最多數的是哪一國人，我想應該是法國人吧！

雖然，我曾在美國住了一年，最熟練的外語也是英語，但是我認識的美國人並不多。美國人看似友善熱情，卻不容易深交親近，這不止是我個人的感受，包括在美國定居多年的博士班學長學姊們，也常有同樣的感觸。

反倒是前幾年，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去了法國好幾次，每次都待上至少半個月的時間，我常有機會，跟某區的觀光局代表，一起旅行好幾天。不過，今天要介紹的這位法國小姐，她其實是住在倫敦，或者就是因為在「異國」遇見她，更讓我對她印象深刻。

那一次的倫敦旅行，其實並不怎麼愉快，造訪的季節雖然是在不冷不熱的五月，但和倫敦人相處的經驗，就像英國難得的晴日，即使是在大太陽底下，夏風吹來還是「涼颼颼」的。

絕大多數時刻，在相處超過半小時之後，如果我覺得對方比較「不」拘謹冷淡，「你是英國人嗎？」我問，得到的答案竟然有九成以上都是否定的。(註一)

F也是其中之一。


F一見到我，就展現意外的親切熱情，彷彿我們是認識很久的朋友。她是某間精品旅館的公關，原籍法國亞爾薩斯，這個省份位於德、法邊境，也免不了每次法國被打敗，它就被德國佔領的命運。巧的是，亞爾薩斯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這裡有法國最好喝的白酒，最好吃的豬腳家鄉菜，還有最漂亮的小鎮。

「對嘛！我就說我們家的白酒是最棒的，開什麼玩笑！」F發現我竟然是個亞爾薩斯迷的時候，忍不住理直氣壯地說。

F的男友也是在倫敦工作的法國人，原籍布列塔尼，這個省份以可麗餅跟蘋果酒聞名，位在法國的最西邊。有趣的是，亞爾薩斯正好在法國的最東邊，所以F還開玩笑說，他們倆的組合，是現在時尚界最流行的「當東方遇上西方」。


F說，她男友竟然認為，布列塔尼的白酒比亞爾薩斯的好喝，「如果是說可麗餅也就算了，要比白酒的話，根本是強詞奪理嘛！」我笑著同意F的觀點，因為亞爾薩斯的白酒不只是在法國，還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呢！不過F和她男友的爭論，也證明了一條老法規則：不管是哪個地方的法國人，都會盡全力捍衛家鄉的味道，管它是葡萄酒還是起士。

我問F，為什麼想定居倫敦而不是巴黎？她反問我，不覺得巴黎人很老派，很古板嗎？

我腦袋裡閃過那些在麗池酒店或是米其林星級餐廳裡，那些鼻子翹得高高的紳士淑女，在名牌精品店裡，那些愛理不理的店小姐，還有在機場或是在地鐵站，那些有理跟流利法文也未必講得通的公務人員。嗯，若還要外加一筆，那就是鼎鼎大名的花神咖啡館，難喝到不行的咖啡跟臉臭到不行的老服務生，真是古板的經典。

難道倫敦就沒有這些老派的東西嗎？當然不是，光是像Asprey、Symthon、Floris、Fortnum & Mason這些被皇室認可的傳承老店，不管是賣香水、賣文具、賣茶葉的，那店裡的氣氛真的是老得和海尼根的啤酒廣告一樣，百年味道，始終如一。至於勢利眼嘛，我想英國人的工夫不會輸給法國人。

但我明白F的意思，她說的是，巴黎人的那種保守心態，對於外國人的保守心態。或許是因為巴黎的觀光客實在太多了，或許是因為法語流不流利跟地位上不上流，對於巴黎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這些在倫敦就不成問題，在倫敦到處是打工賺英鎊的外國人，在金融圈闖進闖出的白領，或是在餐廳端盤子的服務生，隨便都能遇到一個非英國人。F說的跟絕大多數外籍人士一樣，在倫敦，氣氛自由多了。

即使F說的英語有法國腔，但她還是在倫敦生活自如，而且她說，現在英鎊這麼貴，她在英國賺英鎊，回法國花歐元，真的是很爽快。她說的一點也沒錯，所以當我遇到一個在英國拿到碩士的新加坡女孩，卻寧可在倫敦的一間三明治吧打工，也就不足為奇了。

F幽默又可愛的個性，讓我想到在法國遇見的某些人，這樣的人，絕不會是巴黎人，而是來自其他省份，或者說，通常來自鄉下地方。回想起來，我從沒有機會，好好認識過巴黎人，甚至是倫敦人，要是我下次可以在英國鄉間待上一陣子，或許我會多喜歡英國人一點。或許，在台灣也是這樣吧？在鄉下與人相處的經驗，似乎總是比在城市裡來得有趣溫暖。也或許無關F是法國人還是英國人，我真正喜歡她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喜歡她來自的地方—亞爾薩斯，那美麗的故鄉…




(註一):民族意識極強的英國人，不太會說自己是「英國人」(British)，而習慣說自己是「英格蘭人」(English)或是「蘇格蘭人」(Scottish)。所以囉，足球金童貝克漢到世足賽代表的隊伍是「英格蘭隊」，而不是「英國隊」，不能混為一談的。




凱莉國境(前MOOK資深採訪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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