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旅人> 生命中反差最大的日子 - 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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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反差最大的日子
印度，加爾各達（Kolkata），2010年3月10日~3月17日

去年過境馬來西亞時我睡在吉隆坡廉航機場的麥當勞，
今年我又來這裡報到了。

飛機在晚上九點抵達吉隆坡。出境以後我換了一點馬幣，
在麥當勞點了一份套餐，像流浪漢窩在店內堅硬的長形座
椅上。行李看管的問題是個人旅行的一大缺點，我盡可能
減少離開座位的機會，想上廁所就把貴重物品帶著快去快
回。

夜晚的機場依然忙碌。

雖然不是第一次睡在這裡，一開始仍有點羞於大剌剌地攤睡
在速食店裡。夜更深，開始有人跟我一樣，霸佔整張椅子倒
頭就睡，腳太長的人還自行拉椅子來延伸長度，我有樣學樣
，安心地睡了。

夜裡醒了好幾次，周遭明亮且忙碌的氛圍，偶而從某處音箱
裡流瀉出來的廣播聲，清楚地提醒我現在身在機場。無時無
刻都有旅客在大廳裡交錯穿梭，踏著明快步伐的或許是商務
旅客，言談輕鬆、貽笑大方大概是準備度假的遊客吧？大家
都要飛往何處呢？有時我有點羨慕這樣國際化的景象，如果
台灣沒有種種的包袱，靠著優異的地理位置大概也能變成這
樣。

白天的機場非常忙碌。

午餐以後，我來到候機室，裡頭想當然耳都是跟我同班飛機
的乘客。好多黑皮膚的乘客！他們的服裝樣式都是我第一次
親眼看見，還沒抵達印度就提前感受到那股異國風情。我看
著電視，不，其實一直分心偷偷觀察他們。突然與這麼多膚
色不同的人共處一室有點坐立難安，幾位用黑紗包覆著臉部
的回教女性，充滿神祕感和宗教氣息，說不定我也正被面紗
另一側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

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擔心著託運的行李。聽說在印度機場，
經常有人拿到行李時，發現有被打開過的痕跡，裡面的貴重
物品不翼而飛。我的背包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只用附帶的
背包專用雨衣把它徹底罩住，自以為這樣就可以增加偷竊的
難度。幸好終究我沒有成為不幸的那個。

在飛機上的時光像搭乘最普通的客運一樣，平淡得可以。 我
沒有預訂廉價航空的飛機餐，據說不怎麼美味，價格也不太
親切。液晶螢幕上的娛樂功能大多需要付費，我只好敬而遠
之，試看完電影預告還假裝毫不心動地回到首頁。左顧右盼
，多數乘客不是睡了就是和我一樣無所事事。 以前在飛機上
總是喜歡看雲，這次坐在走道旁，我只好望著前方的椅背發
呆或反覆讀著旅遊書裡加爾各達的章節。

飛機即將降落在加爾各達時，我心急地探頭探腦，好像早點
看見印度就能多一份心理準備一樣。隱約瞥見機窗外零星的
房舍，幾叢樹木錯落在黃褐色的地表上，給人一種很炎熱的
印象。

走出機艙門前，一股熱氣從面前撲來，外頭的陽光有點刺眼
。加爾各達的機場似乎不大，主體建築扁平但狹長。通過電
動門來到室內，沒走幾步就到達海關。入境手續順利快速，
又沒走幾步就到行李轉盤。 因為擔心行李被竊，所以我快步
上前，想在它送出來的第一時間就趕快取走，幸好我終究沒
有成為不幸的那個。

這個機場真的好小好普通，多麼希望它能夠大一點，能讓我
在這過渡的場合裡待久一點。在兌幣處換了約3000元的印度
盧比，因為不想太明目張膽，所以確認金額後就立刻通通塞
進錢包裡。

背著背包經過出口的電動門時，我遲疑了，又繞了回來。踏
出這扇大門，就正式踏入印度了！ 隔著玻璃門像在看一場默
劇，我看見門外有好多印度人在等候。他們拿著牌子或者倚
靠著欄杆圍成一道人牆。

到市區可以搭乘計程車或地鐵轉乘，但我想選擇最經濟的方
式，搭公車！在機場商店向店員再三確認過搭公車去市區的
方法之後，我坐在椅子上暗自排演待會可能會遇見的各種狀
況，內心越發緊張。

終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趁這股氣勢還沒有消散之前，
往門外走去。果然大批的印度人看見我這個觀光客，就湧了
上來，日文、英文在空氣中飛竄，我刻意不聽他們的談話，
也避免眼神的交會，直直往剛剛確認過的方向前進，好像冒
險片的主角剛通過一片未知的叢林，不敢回頭確認沒有其他
人跟上來了。

來到一個停車場，看見一個衣著整齊乾淨印度家庭正要開車
離開。我走過去問那個應該是父親的印度人該怎麼到公車站
，他指了指不遠的地方，用流利的英文告訴我巴士站的地點
，並向我投以親切的微笑。再次確認過方向以後，安心了許
多。

往公車站短的路程我卻走了好久，因為中途被車水馬龍的馬
路給困住了。站在中央的人工島上，不見交通號誌。雖渴望
某輛車能突然減速讓我過去，但五分鐘後，仍絕望地站在原
地。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空檔，但後面的車又隨即趕上來替補
上那個空位、有時是因為自己猶豫不覺得錯失良機。錯過一
次機會下次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我很好奇這裡的人到底怎
麼過馬路的，在這幾分鐘內，我看見幾次印度人有驚無險的
穿越過去，不禁由衷佩服他們捕捉時間差的深厚功力。相較
之下，我只個呆站在人工島上的笨蛋。

這時上天賜與我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好機會！有一個人牽著一
頭牛站在我的旁邊。大白天怎麼會有人牽著牛在路上散步？
先管不了那麼多，我趁著牛過緩緩漫步過馬路時，把牠當作
我最佳的屏障，平安地走過去了。我竟然被牛幫助了！真是
莫名其妙！

跨過了那條馬路之後，來到了更寬廣的另一條馬路，看見了
公車站。公車站沒有任何路線資訊及號碼，一頭霧水的我拿
著旅遊書詢問正在等車的印度人， 我嘴裡不停重複著地名 :
「Esplanade ! Esplanade ! 」，他看著地圖左翻右翻研究了很久，
突然抬頭指著困在車陣中的公車，告訴我就是那台。雖然有
點懷疑，但也沒有別的選擇。穿過車陣搭上巴士，向司機表
明去處。果然是這台沒錯，真感謝剛剛的路人。

上了車，連肌膚都能感覺到有無數的眼光集中在我身上，但
我不敢一一回應。在最靠近司機的空位上坐了下來，一個印
度男子坐在我的正對面。我努力擠出友善的微笑向他點頭示
好，他回以一個靦腆的微笑，隨即把眼神移開，望向窗外。

從機場到市區只有15公里的距離，整段路程卻足足開了1.5個
小時，從黃昏開進了黑夜。

估計正好是下班的時段，馬路上車滿為患，絕對是我身平看
過最惡劣的交通狀況。無論大車小車，看見縫隙就拼命塞進
去，導致幾乎沒有一輛車是和馬路平行的，放眼望去車輛歪
七扭八地填滿路上的每個空間，可想而知，外頭的空氣也非
常糟糕。

除了呼吸道受到荼毒以外，我的耳朵也在抗議。印度人很喜
歡按喇叭，我聽著喇叭聲此起彼落，一直說服自己這就是文
化的差異，但沒多久開始心浮氣躁。 喇叭聲除了基本單音以
外，還有很多像樂曲般的變調。努力觀察他們按喇叭的時機
許久，卻完全摸不著頭緒，沒有原因、沒有邏輯。前面有車
也按、沒車也按、有的人長按不放、有人演奏似地按著，簡
直到了把按喇叭當做娛樂的程度。

我故作輕鬆地望著窗外，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大概因為我
是這方圓好幾里唯一的外國人，總覺得有很多眼睛在偷看我
，等我們四目相交，他們的眼神又立即閃躲開來，車內是這
樣，路人還有商家也都這樣。這種互動非常卡通式的滑稽。

所有的車子因為卡在車陣裡，移動速度慢的可憐。有時候好
幾分鐘都在原地不動，我看見有些人直接熄火下車，在路上
走來走去，甚至走到別台車和其他人聊天，等到有了移動的
跡象，才又三三兩兩回到車上繼續行駛。

抵達市區時，夜幕已經降臨。Esplanade地鐵站附近熱鬧異常，
攤販沿街構成長型的市集，騎樓底下也被地攤佔領。逆著人
潮我來到了背包客聚集的sudder街，開始有很多印度人用日文
跟我打招呼，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掮客或騙子。我假裝沒聽見
繼續往更深處走去，在一條窄巷的路口轉了進去。

這裡有兩家相連的背包旅館，靠近路口的那家評價較高，
也已經客滿。所以我住進另一間也頗具名氣，但據說服務跟環
境都相對較差、價格也比前者略高的背包旅館，直到此刻才感覺鬆了
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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