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旅人- 重返加德滿都 - 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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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加德滿都

第一次到加德滿都（以下簡稱加都）時，除了和日本人Ken巧遇之外，還巧遇了
在加爾各達認識的韓國人Gna，就是那位個性達觀的韓國樂師。那天他站在一家
傳統樂器店前，看見我遠遠走來便呼喊我的名字。我抬頭看見是他，也不知道
哪裡湧上來的情緒，差點激動落淚，或許是「能見到認識的人真的太好」的激動。

Gna 現年34歲，卻沒有年過三十的老成。他擅長傳統樂鼓，所屬的樂隊專門演奏
韓國傳統音樂給觀光客看，似乎頗有來頭。為這趟長達一年的旅行，他留職停薪
買了環遊世界的機票，我遇見他時大概已經旅行三個月了。Gna的身上有著我崇尚
的旅行態度，他給人一種自在的浪人形象，不刻意穿著打扮，對許多事都一笑置之，
偶爾會因莫名的衝動而去做某件令人摸不著頭緒的事。他總是用很熱情直接的態度
跟當地人打交道，跟他並肩同行時，常有當地人跟他打招呼。初到加爾各達時，
我從他身上學到很多，在加德滿都更是如此，所以我一直很喜歡跟他走在一起。

這次為了辦印度簽證而回到加都，一個反應就是找他。第一次在加都遇見他時，
他就是為了重返印度的許可而來，想必能提供我許多實用資訊。我跑到他投宿的
旅館，那是一家韓人旅社，在韓國背包客圈非常有名，不知道他還住不住那。

「你好，我想找一位朋友，請問有沒有一為叫做Gna的韓國人住在這裡。」我向櫃檯
的尼泊爾大叔這樣詢問。

「你要找的人是不是這個？」大叔打開住宿登記簿，上面有一個拼字相仿但更長
的名字，Gna大概是他的小名或簡稱吧。

於是我描述Gna的特徵，「請位這位房客是不是個子不高，留著鬍子？」

小鬍子幾乎是他的正字標記，聽我這麼一說，尼泊爾大叔便奮力點點頭。

我留下了一張訊息，上頭寫著：「我又回到加德滿都了，有些簽證的事情想要問你，
晚上七點能否跟你見面，老地方。」老地方是我們之前相約的地點。



這天正好是星期日，印度大使館沒有開放。我的尼泊爾簽證將在隔週的星期二的
零時到期，時間非常緊迫。

假日的市區公園裡，居民在空地野餐，光禿禿的草皮上滿是垃圾，天氣好熱、樹蔭
又少，實在看不出野餐的樂趣。小廣場聚集了幾坨人潮，有人在賣藝、有人像電視
購物在叫賣。一個戴眼鏡的老人攀在大樹上，對著下面的人群發表言論，大概在講
什麼趣聞軼事或政治批判。我雖然聽不懂，也假裝跟著旁人一起大笑。


離開公園，決定到上回沒去過的景點看看。加都的近郊有另一個著名的佛塔，當地
人稱之為「Boudha」，那裡幾乎是加都的必遊的明信片景點之一。

來到巴士站，根本不知要搭哪班車。我到處問人，卻沒有人可以給我確切的答案，
終於有個老兄信誓旦旦地把我送上某輛巴士，十多分鐘後我卻尷尬地在一個完全沒
有觀光味的地點下車，這裡究竟是？雖分不清天南地北，但絕對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有點失神，第一個想法就是「算了吧！」，搭同一輛巴士回去吧。在差點放棄之
際，有個非常熱心的當地人問我要去哪裡。

「去Boudha。」

「哪怎麼會跑來這裡呢？……，這裡離Boudha有點遠喔，還要換兩班車。」
原來我來到一個地名發音相似的地方。

「還要換兩班車呀……」，聽了更想放棄了。

「我還是搭同樣的巴士回去市區吧。」

「真的不去了嗎？一點也不難喔，是因為沒錢搭車嗎？」

尼泊爾的車資不算貴，當趟車資大約10盧比左右。當然不是因為沒錢，我只是擔心
會再次失誤，跑到更遙遠的陌生之地。去不去佛塔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這趟來回已
經替我打發不少時間。

「真的很簡單，你有筆嗎？」我正想打開包包，他便拿出自己的筆。

「有紙嗎？」不等我回答，他就抓起我的手，在手心上面寫下兩個地名，還附上車資。

「告訴司機你要在Chabhil下車，然後在那裡轉車，說你要去 Boudha 就可以了。」
聽起來不算太難，但原本一班車可以直達的地方變成搭了三班，還真有點困擾。

這時有輛載滿客人的小巴士飛奔而來，好心的當地人幫我攔下它，我像件貨物，還
來不及拒絕就被他塞上車，他似乎跟司機表明了我要去的地方，車子就飛奔離開了，
我忘記自己說謝謝了沒。



佛塔是佛教建築的形式之一，曾經是供奉佛舍利的地方，後來漸漸變成一種象徵
的風格。中間白白的圓頂很像一個巨大的饅頭，圓頂的正中央有做漆成金色的塔
狀建築，四面皆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對佛眼和代表數字「一」看起來像是嘟嘴的
圖案。據說這是世界現存最大的佛塔，環繞佛塔是一個環形的西藏村，當年藏人
從中國逃到印度的途中不少人於此落腳，形成了這個小小村落，現在也扮演著重
要的觀光角色，遠比波卡拉的西藏村熱鬧多了。

有人在磕長頭、有人在轉經輪，遊客用腳架和長鏡頭在拍照。隨意瀏覽過一圈
以後，我在佛塔的周圍坐著，感受宗教信仰的神聖力量。接近黃昏時分，開始
有大量的喇嘛、教徒、當地人以及遊客湧現。他們順時針繞著佛塔走著，彷彿
一場安靜的遊行，不難猜想這是佛教的某種習俗。太陽西沉以前氣氛特別愜意
，我看著人潮，真慶幸自己能來到這裡，若沒有路人的熱心和堅持，勢必將錯
過眼前的一切。

回程的路上，搭上了塞滿人的九人座小巴。尼泊爾的小型巴士大概是私營事業，
隨車小弟不把車子塞到爆滿絕不罷休。我無可奈何地擠上最靠門邊的空間，小
巴士的車頂很低，我用高難度的姿勢扭曲地站在乘客之中，隨車小弟跳上車，
把門硬是滑上，空間又更加狹窄了。每當有乘客下車，大家會趁機喘息一下，
待其他乘客上車以後，眾人的位置洗牌，又扭曲成不同的角度。

因為尼泊爾人的熱情善良，車子雖然擁擠，我卻很喜歡這種巴士。有時候司機
緊急煞車，我會一屁股坐在某個大叔的腿上，他不但沒有抱怨，反而拍拍大腿
用海派的眼神傳達「就坐吧！」。經過一陣洗牌以後，有兩個孩童上車，已經
有座位的我也拍拍大腿叫他們來坐。


後來隨車小弟看見車子空曠許多，便揮手示意叫我到前座去，坐在司機旁邊
的”VIP”座位。其實我蠻喜歡跟大家擠在一起，但體驗過就夠了，於是乖乖
地換到前座去。司機特地為了我這個唯一的外國人，把原本播放的印度歌曲
調成西洋勁歌金曲，黑眼豆豆的嘻哈音樂在車子裡一點也不熱鬧，沒過多久
他又轉回自己喜歡的印度音樂了，真是老實可愛。這裡的巴士真是又瘋狂又
歡樂呀！

連續發生這些令人愉悅的事，莫非是什麼好預兆，讓我對處理簽證的事情信心大增。

晚上和Gna在老地方見面，一邊吃晚餐一邊分享彼此的旅行，又續攤到旅館的
天台吃著葡萄喝著冰涼的飲料。他白天竟然跑去高空彈跳，興奮不停地跟我分享
著，他果真又做了一件出其不意的事。

Gna 告訴我他上次去申請許可時，簽證處擠滿了遊客，所以建議我一早就去排隊。
他說準備資料中還需包括「離開印度的機票」以證明離境的日期。因為他買的是
環遊機票，所以不成問題，但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連什麼時候要離開印度都不
知道，這真是困擾呀，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一定要有機票嗎？該馬上訂張機票嗎？
又要飛去哪裡？我一時無法下這麼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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