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捷匈遊記【三八】哈斯達特－雨 - 歐洲旅遊

～※ 哈斯達特－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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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達特的湖景幻美，令人無法移步，但還是得依約定時間，緩緩由鎮心再
行回停車場，準備前往領隊口中神秘的私房景點。

原先，以為就是搭乘網路文章所稱於鎮旁的纜車，居高臨下，豈料卻不是哪
麼回事，司機繞了一會兒工夫，在某個險峻山旁的纜車站停了下來，「達赫斯坦
」（Dachstein），上面這樣寫著，是個陌生的地名。再望了望，嶺巖被歲月切
割得粗豪，露出大片灰白石面，纜線便這麼隱微地於其間飛懸而上。

排進了車廂，瞥見身旁娃娃車有個小女孩，一邊玩著自己腳丫子，一邊笑嘻
嘻往四處看。發覺我正盯著她，便也以水靈大眼回望，那帶著笑意的模樣可愛極
了，可惜她淡藍雙瞳在我鏡頭裡竟變得有點幽魅，拍不出原本的天真秀麗。

纜車上升得飛速，很快地山腳樹林外的屋舍便已縮化為彩點，據稱我們會在
標高1350公尺處轉車，最後抵達2100公尺的高峰。

轉車的空檔，我翻著簡介，原來若自此山腰處往外走，便可探訪當地著名的
冰穴。於那陰暗洞窟裡，雪水因低溫再度凝結堆積，形成各樣奇幻景觀。隨著導
覽打光，會見到透亮冰錐垂掛岩壁，有時密集地像瞬間凍滯的水瀑。此外，冰層
也會如白玉般於穴裡舖展，閃爍著亮滑光澤，甚或帶點微藍。在那起伏凍原上，
偶爾便有冰柱傲然聳立，讓仰望遊人頓覺自身渺小。

但我們此行目的不在冰穴，只能讓它依舊是縮影於照片的想望幻境。纜車御
風而行，當我們再度倚窗外看，不少峰巒已被拋落腳底，像是片原野，延伸至朦
朧天際。

須臾，大夥再度踏於實地，然景色丕變，前方山頭竟是片銀亮世界，那是經
歷整個夏季卻未見消融的覆雪，淨白地，甚至可說是帶點聖潔地，鑲於巔頂。山
巖稜線崎嶇，切劃而下的坡面也素染著雪色，漸漸地才開始夾雜綠意，往四方延
展而去。

然很不湊巧，附近烏雲舖天蓋地掩來，遮擋了晴空，也落下碎雨，可是一路
總備著雨傘的我，稍早見山腳天晴，為減輕登山負重竟將其拋於車內了。好在有
穿戴風衣的團員好心，將小陽傘借我聊勝於無。

我們在路旁小屋簷下躲著，沒多久便發覺不對勁，現在紛落的並非密雨，而
是罕見的冰雹啊。待天氣略微好轉，大夥忙往前探去，只見遍地雪亮晶珠，好看
得緊，不禁四處收集，留影作念。

山路蜿蜒漫漫，不見盡頭，不過望著峰巒雪色、坡谷碧影，步伐倒也隨心境
而輕鬆，況且隨視角挪移，哈斯達特的湛藍湖水也一點點在山腳透顯而出。

終於，我們走至「五指望台」，只見五道架空短廊宛若手指探出絕壁，邀人
踏上一賞山色。有的廊道立了框邊，促狹地提供取景方位，有的乾脆舖上透明地
板，考驗膽色，最中的尤其詭異，前端化作狹長鐵板，難道真許人踏行搏命演出
？

我於此遠眺，哈斯達特湖映著山影，宛如是塊不規則框邊的明鏡，在兩側重
嶺的合掌取飲後，向朦朧天際隱去。斑灰峰巒溝壑下，湖岸那些碎點珠鑽應是稍
早才行過的小鎮了。

從一旁的碎石坡，我攀爬而上，不知哪位前人於此立了座十字架，在它的依
伴下，眼前這片壯闊卻又帶著清麗的景緻，也多了滌淨人心的力量，我不禁痴痴
靜望，看那遼遠的開合山勢，也看那澄澈的空靈水色。

大夥於此駐足留連，許久，才依著領隊呼喚，走向返途。好不容易拖著酸腿
，抵達纜車站附近的小餐廳，用領隊特意準備的簡單吐司墊著肚子，怎料才塞沒
幾口，卻又再次遇上暴雨襲至，而且這回來勢更為兇猛。聽從著號令，我們趕緊
收拾行囊狂奔至車站。

雨落綿密不見停歇態勢，車廂外的山景也被潑灑得一片灰濛，直至重回山腳
，依舊陰霾處處，細雨滿空。見此，有位團員竟笑了，她說好險我老爸堅持不上
山，不然此行就只能體驗陰雨中的哈斯達特了。

午餐餐廳原先便安排於哈斯達特，因此大夥很幸運地有著二次探訪。在停車
場小亭遇上躲雨的老爸，問有否晃盪出心得，但他只拿「隨便走走」這種模稜兩
可的話語搪塞我，很好奇難道這份景緻在他心裡也不起波瀾？

撐著傘，行於岸邊，天鵝不畏雨勢，依舊聚攏漂遊，而原本在晴空下的爽朗
湖色，現今卻帶著陰鬱，欲語還休。青山顯得微墨，水面也被敲打飛濺如撲簌淚
滴，讓人望著隨之傷感，似乎連記憶裡封埋已久的苦澀往事，都再度透顯出隱隱
輪廓。

不記得午餐究竟吃了什麼，只知當時扒完主食，不待平日愛吃的甜點上桌，
見雨勢稍歇便拎起相機溜至街邊。覓了條闃無人聲的小徑鑽到岸旁，似乎為哪戶
人家舶船的緩灘，兩側木屋被水氣浸溽得色澤深沉，像是水鄉裡的古樸一角，居
民行於湖，也食寢於湖。或許門扉一啟，便有扁舟輕盪而出。

我於此靜望，適才湖山間那張嗚咽的臉已拭淨了淚痕，一抹薄薄的霧靄正浮
漫於水面，它緩緩飄移，如謫仙清逸的衣擺，帶著再度隱匿於心底的悽語，往遠
方淡去。而午后的暖陽，破穿了雲縫，正將洗滌過的巍山一角映照得碧嫩輝亮。

怔望許久，我才趕回餐廳，迅速吞掉冰淇淋，朝小鎮另一端山路繼續探去。
崖壁上有座教堂似建築，拉出長窗與壁繪，伴著高聳鐘塔，很引人拜訪，不過倒
看不出什麼顯明道路通抵那兒。然迂迴於小徑也自有其樂趣，轉個彎便見矮籬折
折拐拐，幽靜地隨屋牆穿入山林，多攀個幾階，就是住家彩繪著門面，以斑斕群
花佈置一方淨土。

須臾，瞧見不少人循著一道石階登上，便也好奇跟去，果然，正如心底揣測
，石階之末正是崖壁上那間教堂。教堂前的庭園相當雅緻，木架拼組成一個個迷
你斜簷，當中有著簡潔雕飾，每個簷下都是小花圃，奼紫嫣紅地相當可愛。但拍
了幾張照才覺不對勁，這兒其實是座墓園啊，只是當地人不忌諱生命死滅，猶自
當其為家人，佈置一處花璨居地。而因著墓園空間有限，每過數年，這些遺骸便
會重新取起堆納於附近藏骨所，刻上名諱與圖案，與前人再次團聚安息。

帶著敬意與默禱，我走出墓園。教堂外廊是處極佳望台，不少遊人也與我一
同想法，就這麼迎著風，端望這片開闊水色。

閒遊時間不多，未能容我在此長久逗留，於是我又自山路折繞回湖畔主街。
惦念來途望見的某家精巧手工藝品，我留意街邊商店，一瞥見就鑽了進去挑選。

此店以木作玩意居多，精簡線條卻創意無限，有的就是一段兀自帶著樹皮的
挖空枝幹，但卻在頂端拼接流星或房舍稜線，內裡則切割出耶穌於馬槽誕生的景
象。有的被設計作懸飾，經細膩手工雕鏤後，吊掛一起便如花串。

不過歷經一番艱難考量，我選擇了另外兩個動物玩偶，其一是鑲嵌一起的母
子貓頭鷹，棲於母親爪畔的小鷹可推出收回。另個是用滾珠拼組而成的小象，藉
體心大球的帶動便能往前奔馳。兩者皆帶著童趣且又有圓潤把玩觸感，為其加了
不少分數。

提著紀念品心滿意足往停車場行去，但一面走著，看見疊架屋舍隨來回視角
的改變，再次交構出不同美感的畫面，心情又不禁低落，對無法長留於此有著深
深遺憾。

臨別前，我站倚湖畔，越是凝望越是感慨。果真如無數文章所寫，哈斯達特
值得人們多空些時間停駐，端賞不同光影下的各自面向。最好能找個靜闃屋舍棲
上一宿，或許在湖岸的輕盪水聲中入睡，或許於山腰的宛轉鳥語裡醒覺，清晨，
將會是小鎮最為絕美的一刻。

我幻想自己看見霧靄再度飄繞於山間，讓密林顯得迷濛，而空氣有種摻雜朝
露的沁涼。此時天微亮，湖水靜眠如明鏡，那一色湛藍倒映著層屋疊木，虛緲且
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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