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覆蓋雪山圈谷與黑森林（二） - 健行

「這樣一講我的骨灰還真難灑，可能要很為難幫我灑骨灰的人。」
「為什麼？你想去哪些地方？」
「想灑的地方太多啊，分不夠用，但我想雪主應該分到最多。」

到這裡就好。我望向披上雲衫的主峰，做了這個決定。
霧灰和雪白聯手封鎖前往主峰的路線，但Ｊ仍奮力揮砍，踽踽朝著與雪融合的霧色前進。
我們盼他注意安全的呼喊，隨著他一起被吞沒在安靜的雪霧裡。
下撤途中，後方淨山隊的成員一個挨一個，循著前方的打氣聲對抗舉步維艱。
我不打算想像晴朗主峰上眺望聖稜是什麼模樣，也不揣摩北稜角與二號圈谷的魅惑，
我深知總有一天會和那些魂牽夢縈的地方極度貼近。

回望圈谷邊緣如螻蟻緩步向上爬行的黑點，我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登臨某些山的決心是風雨無阻的，就像Ｋ數年前轉述的冰雹圈谷，梅雨西稜，
就像兩年前我們在三六九放下齟齬，默默地在山雨欲來的凝重氣氛下衝向主峰。
而這次我的堅持，就是很沒志氣地在圈谷玩雪玩到了無遺憾。

飛撲到耍心機裝柔軟的雪地仍有點疼，但踩著低摩擦力的雪面滑行，
加速瞬間卻暢快無比，即使翻滾到頭暈目眩累趴在白雪上，全身也像是按摩過般舒服。
我翻身側躺在雪坡直觸冰晶的寒冷，勉強從雲隙擠身而出的太陽為圈谷鋪上了光毯，
也拓展了雪地白與灰之外的色譜，於是從雪層探頭的杜鵑與圓柏總算不再冷著一張黑臉，
森林淺眠的綠也慢慢甦醒。

動身離開圈谷，走進白晝的黑森林，摘去想耍帥卻帥不起來的墨鏡，瞬間
樹幹的堊灰、葉綠和雪的冷白等濃烈但純淨的色澤襲來，我不得不以鏡頭一一招納收服。
以前總嫌之字路太拖泥帶水，此刻卻巴不得雪徑能再多拐幾個彎，
讓我多看一眼戴雪帽的小樹，蓋著雪被長眠的倒木。
山徑腰繞石流坡，它嶙峋的特徵被雪掩埋而差點被大家忽略；水源岩壁卻分外搶戲，
泉水被施了定身術結成晶瑩剔透的冰柱，卻還是不甘心地攢集點滴，妄想一瞑大一吋。

「嘿，是你們嗎？」身後傳來本隊嗨咖Ｊ爽朗的呼喚，他歸隊後氣氛頓時歡樂起來。
我們終於忍不住在森林裡稍平坦的雪地上打起雪仗，我還是痛恨這次雪的結實，
雖然砸在身上迸裂飛散的雪花確實夢幻，但彼此毫不留情的手勁力道還是會讓
雪球成為考驗友情的暗器。

嬉鬧間，珀金光柱敧斜投入，冷杉與雪坡多了一個色彩維度。
這片森林的魅力絕對不亞於圈谷，構成的元素很簡單，卻有著千姿百態，
讓我對里程牌的倒數視而不見，不想那麼快就卸下冰爪離開森林。

回到山莊，我搖醒打算睡到人類移民火星的Ｓ，叫他快去黑森林走走，
否則下山看了照片鐵定會因悔恨而自盡。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兩個半小時，
不禁懷疑是否他看到雪景後，就在森林裡……。

「現在主峰方向又一片晴朗了，在上面一定超棒。」我們望著覆著薄雪的清晰山稜。
「唉，我們太早出發了，幹嘛走那麼快啦。」西南方的天空一片湛藍。
「沒關係啦，這一切都是運氣啊。」雲手又攀上了東稜。

離開雪山的路並不漫長，這次下山我不再有萬般不捨。
儘管我腰繞東峰時就已開始盤算花季的再次造訪，但錯過晴朗的主峰絕不是遺憾，
我所有的懸念，只是簡單地想看看某些人心中的雪山樣貌而已。

不確定何時才能走過聖稜、翠池、北稜角、雪北圓柏、博可爾草原、雪山南壁，
能不能將水瓶塞進袋子，繫好鞋帶，戴上帽子，在晴空萬里的某天就出發，
往雪山六脈匯聚的核心走去。

「為什麼是雪主？」
「我對它的眷戀和想像和崇拜，別的山都比不上。」
「真意想不到。可是到底為什麼？」
「意想不到跟你同一座吧。」
「可是我希望日後我不會想灑最多在雪山。
認真地說，我要在雪山、北稜角、北大武、玉山南峰、灣坑頭、池有、北插
，但，我還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以幫我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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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um: http://www.pixnet.net/album/quazarkid/13609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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